范增的意思是,楚王族的後人在民間非常有人望,大家都憐愛這個家族,希望他們回來接著當王,使楚國復國,以此作為起義宗旨和政治目的,就容易成功,並且勢能長久。記得楚人陳勝在起義前,他讓吳廣裝狐狸嚷嚷“大楚興”,也是因為在他看來,當時的民眾是想著復立楚國的,所以他才喊出這樣的話。但是陳勝提出復立楚國的口號,卻不立楚王之後人為王,而是自立,這就變成了純是追求自己的“鴻鵠之志”的私,所以勢不能久。
以替楚王族後裔復國作為起義目的來號召,就能團結到更多的人,而以追求個人當王的私人目的為目的,反倒不能長久,不能得到更多人擁護。至少在范增看來是這樣的。客觀來講也是如此,譬如現在,陳嬰、英布、蒲將軍、劉邦等各路義軍,都主動投到項梁的麾下,固然是因為項梁比較有實力,主要也是因為項梁是楚國名族。如果是項梁換作楚王,那各路義軍,投奔來的就更多了。前一段時間,楚王景駒為王時,張良、劉邦就都去投他。
這裡,范增未必是苦心孤詣地為楚國舊貴族的“復辟”著想,范增跟貴族沒有什麼瓜葛,他這樣勸項梁,確實是為了項梁的事業能成功著想。
項梁是個深明大義的人,既然楚王族無故被滅了,那復立楚王,政治上正確,軍事上,又能增加號召力和凝聚力,陳勝就是因為忽視這個而失敗,殷鑑不遠,雖然項梁未必喜歡在自己頭上再新增一個什麼王來壓著他,但他還是全部肯定了范增的建議。當即去民間找來了戰國時代楚懷王的孫子“熊心”,後者很慘,正在給人家放羊呢。於是項梁把他載到薛城,立為楚王,照舊叫做楚懷王。司馬遷說,這麼做,是“從民望也”。
張良也跟著劉邦一起來了,參加了這次立楚懷王的討論會議和隨後的立王儀式。儀式完了以後,張良作為劉邦的廄將,就又去拜見項梁,說道:“將軍,現在楚國已經有王了,但是韓國還沒有啊。從前韓國公子成(王族子弟),現在被封為橫陽君,是個大好人,您不如立他為韓王。這樣就多樹了同黨,於您的大事大有好處。”
既然立了楚懷王,張良的要求同樣有道理,項梁於是當即答應張良的要求,就去民間又找來了韓國公子成,把他立為了韓王,號稱韓王成,並命張良為韓王成的司徒(類似丞相)。張良遂脫離了劉邦軍隊,保著韓王成前往韓國故地(河南西部,洛陽為核心)去略地去了,客觀上也等於襄助了項梁,不提。
這時候,楚國就又有了楚王了,即楚懷王。
在這個六月,楚懷王剛剛當上大王,就有了不好的訊息傳來。在那中原東部,從一月份起章邯就開始以其本部主力去圍攻的魏王咎的都城臨濟城(開封附近),此時終於快要守不住了,魏王咎派自己的相國周市,跑出來向齊、楚兩個諸侯求救。
魏王咎也是個舊貴族,乃從前陳勝部將周市所立。周市在去年掠奪了中原東部以大梁為核心的故魏國地盤,隨後五次向陳勝請示,終於討來了當時投奔在陳城內的魏國王族公子魏咎,把他接來臨濟,立為魏王咎。魏王咎以周市為自己的相國。
魏王咎如今被圍六個月,受不了了,派相國周市衝出重圍,向東跑到山東南部的薛城楚國這裡,前來求救。
楚懷王剛剛當上王,於是他當即命令項它(項氏族炫)引兵前去臨濟解救。那周市又向北跑到齊國,求救於齊王田儋。齊王田儋就是去年九月帶著“少年”押著家奴,趁機殺死縣令而造反的那個,隨即攻略齊地,稱齊王。他本是齊國狄縣裡的豪強,但跟從前的齊國王室沾親帶故。齊王田儋見到周市,於是也派族人田巴引兵赴臨濟增援。
結果楚懷王派出的項它和齊王田儋派出的田巴,跑到臨濟城下後,都不是章邯的對手,雙雙戰敗,周市也在戰鬥中被殺。
臨濟城裡被圍著的魏王咎更急了,再次派人向東方齊國求救。齊王田儋得報,就親自帶著大兵和堂弟田榮,雞蛋碰石頭,衝出山東,來到臨濟城下和章邯相打,剛紮下營來,便被章邯發出一股主力,乘夜銜枚,大破齊軍,一舉擒殺了田儋。
臨濟城裡被圍著的魏王咎,一看此景,齊王田儋也為我死了,真是沒戲了,於是只得派人出去請求投降,章邯不接受。魏咎遂自燒殺,民眾出城投降。
魏國一下子就被滅了。章邯把魏王咎和齊王田儋,都從自己的黑名單上勾掉。
但是,魏王咎的弟弟魏豹從亂軍中逃了出來,向東跑到楚國薛城,被楚懷王接下。楚懷王給了他幾千兵,立他為魏王,再次跑回魏國地區去很勉強地與章邯搶地盤。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