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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次調動車馬,像是即刻準備開拔的架勢。

發掘計劃已經完成,考古隊理應啟程回返。但令方子介迷惑的是,也許和自己一樣沒有得到通知,營地間有五六座帳篷並未及時拆除,環顧察看,裡面住的大都是昨日黽勉勞作的學者,以及幾個受傷病困擾的挖工。莫非倫庭玉心存體恤,有意讓這些人多睡一會兒,方子介暗自揣摩,怔怔地走上前去詢問究竟。

“倫先生,隊伍是不是要出發了?”

倫庭玉卻沒有回答,若有所思地望著駝背上的木箱,自言自語似的說:“即使是半途拾遺,收穫已如此可觀,在這片廣袤沉寂的荒漠裡,究竟還埋沒了多少神秘的寶藏呢?”

“樓蘭曾經是絲路古道上的璀璨明珠,”方子介說,“雖然被風沙淹沒,但周圍殘存的文明痕跡不可能全部消逝,若想解開塵封已久的謎團,我們日後還須不斷地探索求證。”

(二十五)

“何必要等到日後?”倫庭玉忽然轉過身來,緊緊盯著方子介。“我們歷盡千辛萬苦才找到樓蘭古城的遺址,為什麼不一鼓作氣,克竟全功呢。精益求精,知難而進不是你一貫遵循的治學原則麼?”

方子介茫然無緒,喃喃道:“可是,考古隊的儲備用水早已捉襟見肘,如何能在極度乾旱的生命禁區繼續堅持?”

“嘿嘿,說到問題的關鍵了。”倫庭玉輕輕一笑,神情異常詭秘。“教授,你不是一直擔心咱們的挖掘成果無法運出荒漠嗎,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一個解決的辦法。如今考古隊缺水嚴重,但若將消耗用水的人數縮減一半,所有的麻煩似乎就不存在了。”

方子介驚詫不已,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卻又難以置信,遲疑了半晌,顫聲問道:“倫先生……難道是想把我們遺棄在這片荒無人煙的地方麼,你應該清楚,在沒有水的情況下,留下來的人絕無活命的機會。”

“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倫庭玉不慌不忙地說,“你們總算見識了夢寐以求的樓蘭遺蹟,對於人世就不該再有什麼強烈的留戀了,加入發掘行動前,大家不都曾慷慨激昂地立過遺囑嗎?實際上,當你們的使命已經完成,留守此地既可以成全捨身取義的聲名,又能夠保證所得文物安全撤離,豈不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情麼。”

分明是一條陰險歹毒的決定,卻偏偏藉助於冠冕堂皇的論調,聽上去更讓人心寒齒冷。不僅是方子介,連同那些聞訊趕來的學者和挖工,逐漸明白了倫庭玉的意圖後,無不感到震駭莫名。只是聯想到對方平日的儒雅和善,不少人又難免迷茫錯愕,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或者是深受惡劣環境的壓抑,向來養尊處優的倫先生竟然得了“失心瘋”。

驚慌失措的人群中,頭腦最清醒的要數仍舊被挾制的蘇珊。對於她來講,眼前的一幕並不陌生,只不過和當初逞性妄為的威瑟相比,倫庭玉的部署謀劃更加縝密狡詐,事先沒有徵兆,事後受益無窮,也許“兔死狗烹”本來就是中國人慣使的古老權術吧。即便洞見癥結,卻無法扭轉局勢,左右張望,除了唐懷遠照例緊隨主人,其餘的侍衛均已佇立在營地四周,每個人都手持武器,如臨大敵,看來倫庭玉對罪行敗露後的逃離步驟也做了精心的安排。

遭到無情背棄的人們已然徹底醒悟,紛紛戟指怒目,聲討駁斥,但在武力脅迫下又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也有一些意志薄弱者痛哭流涕,哀乞求饒,一時間沸反盈天,場面極度混亂。

倫庭玉似乎沒有耐心多作耽擱,一邊下令侍衛斷後,一邊在唐懷遠的攙扶下跨上駝背。

“好了,我該告辭了。”他的神色依然從容,“等倫某順利撤出荒漠,必定申報政府表彰你們的功績。另外還會延請高僧做法,超度諸位的亡靈早日脫離苦海。”

近乎戲侮的口吻令眾人越發憤慨,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裝載文物的駝馬緩緩啟動。然而,就在一片絕望傷感的悲聲裡,依稀傳來了一個人的冷笑。

“像你這樣罪惡深重的孽障,恐怕連自己都無法到達光明彼岸,又有什麼資格超度別人脫離苦海呢?”

聲音不大,卻十分清晰,人們聽罷不禁悚然作色,惶恐驚懼的程度絲毫不遜於面對倫庭玉的幡然反目。因為這個聲音太熟悉了,居然出自“死”去多日的餘伯寵之口。

倫庭玉感到一股寒氣直透脊背,暗忖,莫非世間果然有借屍還魂一說,還是沙漠裡常常出現的幻覺作祟,但遽爾抬頭,看到如假包換的餘伯寵就站在不遠處一塊風化的砂岩上面。他的神情略有幾分憔悴,明顯也經過了一番艱苦跋涉,臉上雖然仍掛著一副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