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珊忽然大聲插話,立刻又轉向餘伯寵,不無嗔怪地嚷道:“伯寵,你冷落了我半天不要緊。可是,如果不趕快把你死而復生的經過講出來,恐怕我就要神志失常了。”
餘伯寵微微一怔,旋即莞爾,眾人也被蘇珊的嬌憨逗笑,但也急於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於是不約而同地翹首以望。
“倫先生東窗事發後,”餘伯寵說,“唯恐我洩漏機密或是反戈一擊,所以迫切地想將我置於死地,以至於倉促之間犯下了一個致命的失誤。他過分迷信自己的詭譎手段,居然選擇了哈爾克作替手,可惜沒有掂量一下,憑我和哈爾克莫逆於心的交情,又豈是三言兩語就可以瓦解得了的。”
“但在雅布東城的破廟裡,我曾親眼目睹你身首異處的慘象,究竟是怎麼回事?”蘇珊追問。
“那不過是個‘障眼法’,”餘伯寵說,“其中的靈感來自上海‘大世界’裡的西洋魔術。當時你見到的香案實際上是一口空箱子,我的身體蜷縮於內,只把腦袋露在外面,臉上塗抹了銀粉和汙血,再有桌布和木匣的巧妙掩飾,看起來就像一顆孤零零的頭顱。”
“但……地上那具無頭的屍體又是什麼人的?”
“還記得‘櫻花社’的田倉雄次麼,在你們來到破廟的前一天,田倉試圖尾隨加害於我,反而被我趁機除去。這個日本浪人惡貫滿盈,應有此報,不料死後的屍體卻成了我們迷惑敵人的重要道具,也算是稍微補償了一點生前的罪孽吧。他的身材本來和我相似,割下腦袋調換衣服就更加真偽難辨,加上哈爾克聲態並作的表演,這出戏就可以鳴鑼開鼓了。”
“這麼說,”蘇珊恍然憬悟,“哈爾克手裡的那隻人頭‘酒杯’也是田倉雄次的……”
(二十五)(8)
“你以為會是誰的?”哈爾克笑道,從腰後解下裝著那隻特殊酒器的包裹,隨手扔在地上。“害得我用這玩藝兒喝了十幾天酒,簡直把胃口都糟踏壞了。”
“你們倆的計策稱得上新奇大膽,卻也實在冒險,”蘇珊心有餘悸,“假如被倫庭玉識破端倪,後果將會難以預料。”
“不錯,”餘伯寵說,“我自幼練習吐納之法,可以適當屏住呼吸,頂多也只能堅持一炷香的工夫,倘若時間拖久,勢必露出破綻。但若非如此,倫庭玉對我的搜捕行動不會停止,更不可能無所顧忌地接受哈爾克,所以只得孤注一擲。當然,臨場對峙之際,我們一方面力求天衣無縫,另一方面也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我在閉目裝死的同時,箱子裡已經暗藏著武器,哈爾克始終刀不離手,看似宣洩一種出離憤怒的情緒,事實上也在隨時應對不測之變,一旦把戲穿幫,免不了一場激烈的火併。”
蘇珊專注傾聽,越發感覺驚心動魄,眾學者也搖首咂舌,唏噓不止,想象著當時千鈞一髮的情勢,不禁深深歎服餘哈兩人的大智大勇。
“雖然僥倖過關,但若想繼續和倫先生作對,我和哈爾克的力量就顯得單薄了。這時多虧烏茲別克朋友的幫忙,我們才有機會從容部署,最終裡應外合,一舉粉碎倫某人的計劃。”餘伯寵說,“只是作為受助的一方,我倒有些難為情,也許正像倫先生講的那樣,卡西列夫此行純屬白當差,根本沒什麼賺頭。”
“何必客氣呢,我們弟兄深入沙漠是為了酬恩報德,所以也沒有太多的奢望。”恰逢卡西列夫迎面走來,微笑道,“不過,世事難料,看我們剛才找到了什麼,餘先生的財政危機大概有望解決了。”
說著,將一隻沉甸甸的布包遞了過來。除了收繳槍械,卡西列夫等人對於獲得的其餘器具物件並未擅動,仍然恪守著職業槍手的江湖規矩。餘伯寵不無感激的投過一瞥,開啟布包,發現裡面整齊排列著二三十摞紅紙封存的銀洋,另外還有各級官府開具的證件等。
“呵,這真是意外的收穫,即使倫先生不肯帶路,我們在西域也可以暢通無阻了。”餘伯寵昂首伸眉,先將那些證件收起,又拿出兩摞銀洋,作為學者和民工們返程的路資,然後把布包重新交給卡西列夫。“來,我借花獻佛,也算讓你和弟兄們不虛此行。”
剩下的錢不是小數,槍手們獲利頗豐,無不喜形於色。餘伯寵了卻一段心願,也感到十分安慰,但轉念忖度,還有一個迫切而微妙的問題無可迴避,即截獲的文物如何處置。
其實,同樣的問題方子介也在考慮,幾次欲言又止,顯得猶豫不決。
“教授,有什麼話儘管說吧。”餘伯寵鼓勵道。
“伯寵……”方子介吞吞吐吐,“大家都清楚,若非你力挽狂瀾,事情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