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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餘伯寵無奈地苦笑,早已領教過她逞強爭勝的性情,輕易不會聽從勸導,好在有素來沉穩的布萊恩輔助,估計也出不了太大的閃失。於是辭別兩人,乘著由差役僱來的馬車離開旅店。

進入將軍府,餘伯寵一路揣摩著對裴敬軒的稱謂方式,從前只管“老六”、“蠍子”的亂叫,如今平步青雲,直呼其名多有不敬,因此等見了面,很自然地改了口。“裴將軍。”

“哈哈,不要取笑我了,還是叫六哥吧。”裴敬軒起身讓座,樣子十分親熱。

話雖如此,餘伯寵卻從他眼裡看到了一絲極大的滿足,在家會客而不脫戎裝的習慣更加體現出對於處尊居顯的迷戀。只可惜相貌粗陋,身材枯瘦,穿上一套嶄新的俄式黃呢軍服,頗有幾分沐猴而冠的味道。

“餘老弟,你來了有多少日子了?”

“半個多月吧,”餘伯寵說,“和你家老大見過幾次,真正是年輕有為,青勝於藍。”

裴敬軒的神色越發愉悅,難以掩飾舐犢之情,笑著說:“嗨,到底是少不更事,聽說他還想拉你入夥,卻不知你已經結交了大人物,又怎麼會把這座偏遠小城放在眼裡。”

餘伯寵心思微動,說:“想必六哥看過倫先生的信了。”

“是呀,”裴敬軒說,從衣袋裡取出一張紙片遞了過來。“我在迪化府還接到倫先生的一封電報,託我當面轉交給你。”

餘伯寵展開觀閱,電報是從武昌發來的,上面寥寥數字。“諸事平安,近日赴疆相晤。”

由於變故頻生,餘伯寵一直擔憂倫庭玉的境況,如今看來,倫庭玉並沒有遭遇意外,傷勢恢復得也不錯。但轉念忖度,中方人員抵達雅布之前,籌備工作卻毫無進展,自己似乎有負眾望。愧疚之餘,盤算著如何說服裴敬軒,儘早趕回旅店對付日本人。

裴敬軒卻體會不出這一層焦慮,不等言歸正傳,忽然伸了個懶腰,然後連打哈欠,神容萎靡不振。餘伯寵暗自叫苦,知道他的煙癮發作了。

餘伯寵雖不耐煩,卻不敢稍有流露,靜候著裴敬軒過足了癮頭才悠然開口。“六哥,這次去迪化公幹還算順當吧。”

“唉,別提了,”裴敬軒怨氣沖天,“督軍府的一幫王八蛋故意刁難,害得老子白跑一趟。”

“人人都羨慕高爵厚祿,看來當官的滋味並不好過啊。”

“話也不能這麼講,做官的樂趣是隨著地位的提升逐步顯現的。督軍府那些混賬狗眼看人低,只因我出身綠林才會區別對待。說什麼雅布城南匪患是老子縱容的結果,呸,簡直是一派胡言。”

這句話似乎離正題不遠,餘伯寵相機發問,“雅布城南究竟是一股什麼勢力,竟讓六哥如此煩心?”

“還不是那個雜種……”裴敬軒嘆道,突然一拍腦門。“嘿,我怎麼忘了,就是你的好朋友嘛。”

聽到“雜種”兩字,餘伯寵已有不祥的預感,遲疑著問:“莫非是哈爾克?”

“除了他還有誰?”

(八)(3)

“可是……”餘伯寵難以置信,“大家本是同道中人,何故反目成仇呢?”

“說來話長,”裴敬軒擺出一副無辜的神態,“當初清政府即將垮臺的時候,新疆四分五裂,局勢動盪,正是英雄出頭的天賜良機。我好意邀請哈爾克共同舉事,開基立業,他卻全然不領會這一番苦心。不識時務倒也罷了,反而聯合拉西木處處和我作對,你也清楚他們兩家的實力,與我為敵無異於自尋死路。”

以前的天山四寇中,除去特立獨行的餘伯寵,其餘三人各自擁有數目不等的部屬,相形之下,確實以“蠍子”裴老六的力量最為雄厚。但論起私人交往,餘伯寵與“老狼”拉西木、“野駱駝”哈爾克的關係更加親近,尤其和後者是自幼相熟的摯友。於是不免替兩人擔憂,說:“眼下他們在哪裡落腳?”

“經過幾年混戰,他們吃足了苦頭。”裴敬軒趾高氣揚地說,“拉西木已經在一次圍剿中喪命,哈爾克僥倖逃脫,卻也潰不成軍,如今帶領殘部龜縮在雅布城南的老風口。”

“那地方不是鄰近沙漠嗎?”餘伯寵愀然動容。

“不錯,乾旱缺水,地形險惡,估計哈爾克也支撐不了幾天了。”裴敬軒陰惻惻地笑道,“我的人馬已形成合圍之勢,不日即可大獲全勝,你想要的通行證很快就能拿到手了。”

餘伯寵雙眉不展,對於通行證的渴望已不再迫切,內心只顧惦念好友的安危。“難道六哥非要趕盡殺絕不可嗎?”

“說句老實話,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