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大喊:“三剛半夜的他媽嚎什麼嚎,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嚴焰看看局勢實在難以掌控,只好攢足了力氣,照著譚馨的臉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尖叫聲戛然而止!嚴焰這一巴掌力道不小,譚馨一下子跌坐在了床上,半邊臉火辣辣的疼上來了。
“對不起。”嚴焰無奈的說,“我沒有辦法……再這樣下去,整個樓都會被吵醒了……”
整個寢室重新陷入了沉寂,只有粗重的極不均勻的呼吸聲和拼命壓抑著的哽咽聲鼓盪著這沉悶的夜。
尖利的手機鈴聲重新響了起來,石秀有些氣急敗壞的接起電話,焦躁的“喂”了一聲,那頭傳來了董勝果斷的聲音:“我已經到你們學校門口了!你們幾個是不是在一起?要在一起就趕緊下來,我已經跟你們學校門衛和看守中醫樓的老胡打過招呼了!”
石秀忙答應著,招呼起他們幾個人,失魂落魄的一個接一個朝樓下走去。當他們在老胡驚異而迷惑的目光中走出樓門,看見站在昏黃路燈下的董勝時,一種夢一樣不真實的感覺頓時籠罩了每個人,所有人眼中都有那麼一瞬間,出現一片迷茫和空白:最近發生的一起,就像這迷夢的夜一樣,究竟是做夢還是醒著?
而明天,整個學校,一定都會知道這件可怕的事!到那時候,誰知道又會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呢?
第四十四章 日記第二十二頁
5月13日,晴
這個世界是鬼的世界還是人的世界?!為什麼我突然覺得到處都鬼影憧憧?!
在我重新去到墓地之前,我忽然想到,這些日子,有可能是我在人世間存活的最後時光了!
人在臨近死亡的時候,總會情不自禁的留戀起這世界上的一切來,甚至連同自己平時仇恨的厭惡的害怕的,在這時候都表現出一種異乎尋常的寬容。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我突然不想這麼快就去赴那場也許沒有回程的列車。我開始整理起自己的東西,有些神經質的一遍遍回憶起我原本刻意強迫自己忘記的往事。當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時候,有沒有人記得我曾經存在過?有沒有人用眼淚為我送行?
我真的被整個世界遺忘了吧?
當我六歲那年,被同齡人因家長的教唆而孤立的時候,我過早的明白了孤獨的滋味;當那群高大的孩子雨點般的拳頭砸在我身上的時候,生活又教我過早的學會了憎恨;沒有人明白孩子其實是多麼的殘忍,因為孩子不懂得任何偽裝,於是孩子那赤裸裸的排斥和嘲笑,孩子那不加任何掩飾的欺軟怕硬,造成了群體中相對弱者一生的噩夢!而當我終於拿起了一把匕首,看著那群恃強凌弱的鼠輩膽怯的退縮時,我仰天狂笑,從那時候我又學會了一件事,一件至關重要的事:強權和暴力才是永遠顛滅不破的真理!當我十歲那年,我的母親在我父親的面前第一次那麼鮮豔的盛開時,我就開始懂得了,人只有無情,才能生存……
正因為這樣,高中畢業以後,我才執意去當兵。軍隊就是一個烈火熊熊的鍊鋼爐,可以把一塊廢鐵煉製成堅硬無比的鋼筋!誰也不會明白,我付出了多少的辛苦。除了正常的訓練以外,我每天都要讀大量的書籍,包括刑偵,法醫,法律,世界名著,哲學,古詩,宗教,生物……我深深的懂得,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不過是蠢材,而只會讀書不會像野獸一樣肉搏的人,則是純粹的廢物!可以毫不誇張的說,當我三年之後從部隊復員回來,我已經從精神到肉體,都歷練成了一個巨人!我就是那極其耐心的常年常年蟄伏在黑暗的地底中那有著堅硬外殼的蟬,當我攢足了力氣,一旦時機到來時候,我才能放聲歌唱!
三年後,當我回到那個我所謂的家中,我三年來第一次見到了我的父親。我不僅見到了我的父親,我還同時見到了一副讓我熱血沸騰的景象:當我的父親聽見我的敲門聲,驚慌失措的把門開啟一條縫隙時,我一眼就看見了在我那狼狽的胡亂披著一件睡衣的父親身後,站著一個女人。那個女人豐滿妖嬈的身段在我母親生前最喜歡穿的那件淺粉得有些惡俗的半透明絲質睡衣中不安份的扭動著,蛇一樣柔軟的胳膊糾纏住我父親的脖子:“外面是誰呀!”
我親愛的父親,有些膽怯的望了我一眼,厭惡的甩開了那女人。
我記得我笑了,笑的很開心。因為我的父親,適時的為我提供了一個理由,一個殺人的理由!
沒錯,是我親手把我的父親送到了那沒有痛苦的極樂世界裡,連同那個女人,用跟我的母親結束生命時同樣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