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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這是夢。

“可是你能保證和我說實話嗎?我們難得見一面。”我把頭一偏,看見了遠處灰色的天空,“我小的時候,你和我媽,是不是有一回想要掐死我?告訴我是不是真的有這回事?”

他沉默,臉上泛著尷尬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怎麼可能記得這件事?那時候你才兩歲。”

“這麼說,是真的?”我輕輕地笑,卻不知道在嘲笑誰,“我不確定,可是我總是夢見有人在掐我的脖子。有時候,喘不上氣的時候,還能聽見尖叫和吵鬧的聲音。”

“不是我做的,是王彩霞。”——王彩霞是我媽媽的名字,這名字很像一個逝去歲月裡的鋼鐵西施。他慢慢地說,語氣肯定:“那天你睡在小床裡面,我看見她在那裡,掐著你的脖子,是我跑過去把你搶下來,你的小臉都憋紫了,哇哇地哭,王彩霞也哭,她說要是你死了我們倆就能像過去那樣好好過日子了。你說她居然說這種話,欠不欠揍?”

“你不騙我?”

“不騙。”他的眼睛渾濁,瞳仁都不是黑色的,是種沉澱了很多年的茶垢的顏色,“小犢子——我救過你一命。”

然後我就醒來了。翻身坐起來的瞬間很艱難,就好像在游泳池裡待久了,撐著池邊上岸的瞬間——身子重得還不如粉身碎骨了好。天快亮了,鄭成功在小床裡面悠然自得地把頭擺到另一側,繼續酣睡。我夢遊一樣地開啟門,江薏在滿屋子的晨光中,仰起了臉。

“你起這麼早?”她的笑容很脆弱。

“你怎麼還不睡?”我笑不出來。心臟還在狂跳著,也不是狂跳,準確的說,是那種明明踩著平地,卻覺得自己在盪鞦韆的錯覺,一陣陣失重的感覺從胸口那裡不容分說地蔓延。

“要不要和咖啡啊?我給你煮。”我問她,她搖頭。

“茶呢?”她還是搖頭。

“不然,果汁?”我其實根本不在乎她回答什麼,我只是想弄出一點兒聲響,只是想找一件不相干的事情做,好讓我忘了剛才那個夢。

“我給西決留言了,今天他只有一開啟電腦就能看見……。”她躲在被子後面,把自己弄成了球體,“我今天什麼都不做,我等著。等著他來和我聯絡,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認了。”她嘴角微微翹了翹,“你說我到底要怎麼辦?我努力了這些年,好不容易才有今天。”

“雖然西決是我弟弟,但是,”我用力地凝視她的眼睛,慢慢地說,“但作為朋友,說真的,女人更要自私一點兒。你看我三嬸,多好的女人,我知道別人都羨慕我們家有一個這樣的三嬸,可是你願意做她嗎,我知道你不行,我也不行,你我都是那種,都是那種要欠別人的人,不是三嬸那樣被人欠的女人。所以還是做自己吧,各人有各人生來要做的事情,沒有辦法的。”

“東霓,你對我最好。有時候吧,我覺得你就像我姐姐。”她停頓了一下,我知道她要哭了。

那天下午,我家門口的對講機莫名其妙地響起來,我還以為是店裡出了什麼事情。我卻沒想到,是三叔。

“三叔你快坐,我這兒亂七八糟的。”我頂著一頭的髮捲,手忙腳亂地收拾散落在客廳地板的報紙和雜誌。

“那些亂七八糟的檢查真是折騰人。”三叔遲疑地坐下來,“小傢伙睡了?”

“對,午睡。”我一邊往茶杯裡裝茶葉,“他午睡很久的,一時半會兒不會醒,雪碧也去游泳了,所以有事你儘管說。”

“沒有事情,就是想來你這兒坐坐。”三叔笑笑,環顧著四周,“我沒怎麼來過你這裡,這房子真不錯。東霓,幾個孩子裡,最不容易的就是你。”

我拿不準真這到底算不算誇我,只好說:“去做胃鏡的時候要喝那個白色的玩意兒很噁心對不對?”

他急匆匆地點點頭,嘴裡卻說“東霓,南音她什麼都不懂,你要答應我,照顧她。”

我想我聽懂了他的意思。我仰起臉,看著他的眼睛,“不答應。三叔,你可憐可憐我,我要照顧的人已經夠多了,南音是你女兒,你照顧,你不能這麼不負責任。”

“別跟我抬槓。”他正色,可是眼睛在笑,“我是說,凡事都有萬一。”

“沒有萬一。”我狠狠地甩了甩頭,“三叔,你不要自己嚇自己,你這麼……。”

“別騙我,東霓,”三叔笑笑,“其實我剛才已經偷偷地問過西決了,我要他跟我說實話——你知道我現在簡直沒法跟南音她媽說話,一說她就要哭——可謂是西決跟我說看,醫生說,我胃裡的確是長了東西,但是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