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好消化,也暖胃的東西,這個你擅長,打起精神來呀,三叔一會兒看到你眼睛紅了,心裡會不好受的。”
“好。”她奮力地用手背抹自己的臉,似乎在用全身的力氣,遏制“哭泣”這生猛的東西從自己的身體裡跳脫出來。
“我現在就去打電話。”說話間,聽到門響,傳來西決和南音說話的聲音。
“東霓。”三嬸在“嘩嘩”的水龍頭的聲音裡轉過臉,“是我剛才叫西決去找南音回來的,不過我已經告訴了所有人,先別跟她說你三叔的事情,等有了結果,我們再告訴她。”
“至於嗎三嬸……”我驚訝地深呼吸,“她都這麼大了,又不是小時候。”
“我怕她知道了以後哭哭啼啼的,我看了心裡更亂,東霓,就這樣說定了。”
南音把揹包胡亂甩在客廳的地板上,衝到洗手間去洗手,經過三叔三嬸的臥室的時候她驚愕地說:“爸?你幹嗎躺著呀?感冒啦?”
“沒有,”我聽到三叔在笑,“就是剛才看報紙,睡著了。”
“爸,我今天買到了一張很好看的影碟,晚上吃完了飯我們一起看好不好,你、我,還有哥哥。”小叔在一旁說:“只要南音一回來,家裡就這麼熱鬧。”
我在一旁不由自主地苦笑,原來成全一個簡單的人,需要這麼多人一起撒謊。西決給我遞了個眼色,於是我跟著他走到了他的房間裡,掩上了門。
“明天我和三嬸一起陪三叔到醫院去。”他利落地開啟了窗戶,又點上了煙。
“別抽了。”我煩躁地說,“已經有了一個得胃癌的,你還想再得肺癌嗎?”
“烏鴉嘴。”他罵我,“現在還沒有結果呢,不要咒三叔。”
“明天我也要去醫院。”我仰起臉。
“別,”他把打火機扔到半空中,讓它像跳水運動員那樣三週跳,再落回手心裡,“醫院裡全是細菌,你萬一帶回去點兒什麼,傳染給鄭成功怎麼辦?他抵抗力本來就弱。對了,鄭成功在哪兒?不會又是和雪碧在一起吧,你就不能用心一點兒照顧他嗎……”
客廳裡傳出娛樂節目主持人的聲音,然後是南音肆無忌憚的笑聲。我撇了撇嘴,“真不知道,她還能再這樣開心多久?”
西決淡淡地說:“別小看南音,你真以為她不知道三叔的事情?”看著我的表情,他點頭,“沒錯,是我告訴她的。三嬸不讓我說,但是我覺得南音有權利知情。”
“那怎麼,怎麼……”我吃驚地晃了晃腦袋,那個傢伙的笑聲還在繼續著,聽不出來一點兒假的痕跡。
“我早就跟你說過,別小看南音。正因為她明白大家不希望她知道,所以她才裝不知道。剛才在外面她已經大哭過一場了,我跟她說,‘南音,回家以後該怎麼做你明白嗎’,她說她明白。你瞧人家南音在這點上比你強得多,她會裝糊塗,”他看著我,慢慢地笑了,“你呢,你是真糊塗。”
“去死吧。”我瞪了他一眼,“沒時間和你吵。對了,今天晚上我不去店裡了,我得在這兒陪著三嬸說說話。你沒看見她剛才的樣子,”我嘆了口氣,“結婚真他媽無聊,得為了一個原本不相干的人這麼牽腸掛肚。”
“也不一定,因人而異。”他又是一笑,我知道他在諷刺我。
我不理他,抓起電話撥了過去,“冷杉,是我。你還在哦……我家裡有點兒事情,今天晚上我就不去店裡了,你幫我好好照應著,行麼,辛苦了。”
“好呀掌櫃的,”他在那邊愉快地說,“你放心吧,我不能和你說了,肯德基送外賣的來了,我和你家雪碧就是有緣,吃東西都能吃到一塊兒去。”
“我要是發現我們家東西少了就要你的小命。”我努力地讓自己說話維持正常的語氣,努力地像平時一樣地開玩笑,似乎只要我足夠冷靜了,三叔得的就一定不是癌症。我不知道這是什麼邏輯,可是我信這個。
西決的眼睛深深地注視著我,手上的菸灰攢了一大截,都沒有磕掉。
“世界上有種東西叫菸灰缸。”我拎起桌上的菸灰缸給他,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不看他的臉。
“那個冷杉,你的夥計,在你家嗎?”他問。
“是,在我家。”我咬了咬嘴唇,那種最熟悉的煩躁又捲土重來了,“在我家又怎麼樣?你在審犯人麼?”
第十章 我聽說
雪碧興奮地開啟門,“姑姑,姑姑,小弟弟好像是會說話了?”鄭成功歪著腦袋端坐在沙發裡面,舌頭又伸了出來,那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