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救星王者歸來,龐炳勳激動得眼淚鼻涕直流,一個勁兒對張自忠說,要不是你及時迴轉,我就慘了,臨沂肯定保不住。
這老爺子,他還真把張自忠當成了天神,以為後者一來,一切難題皆可迎刃而解。
張自忠不得不說實話。
戰機沒有了,所能依託的防守陣地無一在手,我的部隊上次臨沂大捷蒙受較大傷亡,刻下又疲憊不堪,為今之計,只能另在日軍側背重建陣地,且宜守不宜攻,等板垣把鋒芒朝向我,到時臨沂之圍自解。
龐炳勳一聽就呆住了。
這就是說,他還要靠一把老骨頭繼續在臨沂城支撐下去,可他實在已經撐不下去了。
此時的龐軍團每個團僅剩可憐巴巴的兩三百人,好一點的是特務團,可也只有七百人。老龐把臨沂城裡所有能扛槍的動員起來,連學生隊都開到前線,全部人馬也不過2000出點頭。
板垣師團有多少,光在正面參加攻城的,就有4000多人,整整是龐軍團的兩倍,再加上重炮坦克這些特種部隊的配備,確實夠他受的。
想到張自忠來,仍不能幫助自己擺脫危機,龐炳勳不由得老淚縱橫,竭力央求張自忠採取攻勢。
徐祖貽一直在臨沂城陪著龐炳勳,他也很清楚,龐軍團實在已連掙扎的氣力都沒有了,張自忠之策雖然穩妥,但風險也很大,如果板垣再使足勁往前拱上一拱,不光龐軍團可能全軍覆沒,臨沂城亦難確保。
另一方面,59軍的損失,一本賬也明明白白。在臨沂大捷中,整支部隊付出不小代價,有的團只能縮成一個或兩個營,尤其是張自忠在29軍時的老底子38師更是損失慘重,包括給張自忠當過衛隊長的一個營長在內,相當數量老兵均當場戰死。
徐祖貽雖有協調之權,然而看著眼前的這一對難兄難弟,他也不知道究竟該說什麼好了。
決定權在張自忠手裡,無論他怎樣做,都是對的,無可指摘。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張自忠咬了咬牙,攻,哪怕豁出去也要攻,以解龐軍團和臨沂之困為要。
他的本錢仍然是黃維綱第38師,這個師是臨沂大捷的功臣,轉敗為勝全靠它,儘管傷痕累累,疲憊不堪,但舍此再無適當人選。
決心已定,更不遲疑,張自忠一聲令下,黃維綱師火速出擊,如同揮舞鐵掃帚一般,開始猛掃沂河西岸的日軍,並且當晚就廓清場地,使板垣失去了藉以在西岸立足的憑藉。
天一亮,板垣增添兵力,大批日軍又向西岸反撲過來。
第一次臨沂之戰的失敗,讓板垣更加認識到佔據沂河西岸的重要性,所以這次他發了狠,即使大門牙被崩一地,也得把西岸陣地給死死咬住。
就在雙方你爭我奪之時,沂河東岸的龐軍團主陣地忽然被對方接連攻破兩處要地,龐炳勳真的是頂不住了!
在西岸仍處於膠著狀態的情況下,張自忠從黃維綱師中抽出三個步兵團,親自督師,三渡沂河,以幫助龐軍團奪回主陣地。
可是守住陣地相對容易,要想再奪回來就變得異常棘手。
龐軍團修築的工事曾擋住板垣師團,現在反被其所用,給59軍造成極大傷亡。
戰場之上,昏天黑地,張自忠眼睜睜地看著子弟兵在自己面前紛紛倒下,陳屍郊野,一日之內,傷亡竟高達2000多人。
38師很多官兵皆為張自忠從小看到大,一手帶出來的,這種情感聯絡,絕非簡單的上下級關係所能囊括。
第一次臨沂之戰,官兵死傷累累,負傷後運者絡繹於途,張自忠還“屹然無動志”。然而這次不同,在私下獨自面對張克俠時,他已掩飾不住內心的巨大創痛,“泫然流涕,痛切於心”。
從學兵團開始,張克俠跟著張自忠東征西殺,身經百餘戰,但在戰場上從未見張自忠神色有過任何異樣,這是生平所見到的“唯一之慘淚”。
落淚只能躲於帳中,傷口也只有自己悄悄撫平。一出大帳,面對麾下官兵,張自忠又恢復了“鐵石心腸”:看著多年的患難弟兄為國犧牲,我心裡的難過,真比油煎還狠,但我深信,我帶大家走的是一條光明大道,雖死猶榮,因為軍人報國,此其時也。
張自忠看著遠方,忽然喃喃道:也許有那麼一天,我也會倒下去,這是一個軍人在國家危難時應盡的責任。
在三個步兵團被抽走後,黃維綱在沂河西岸更顯吃力,因為板垣正不斷往這裡增添兵力。
板垣是“雙頭蛇戰術”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