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留米旅團以重創的地方。那場戰鬥給日軍留下的陰影實在太深,至今仍未散去,以至於他們雖然在南岸屯有重兵,卻再也不敢輕易發動渡河攻擊。
考慮到宋希濂據河防守的責任也很重,張治中計劃從他那裡抽調一個團,但是宋希濂提出了一個疑問:這個團真的能解廟行之困嗎?
從路線上來看,該團援兵需要繞道渡河,路途很遠不說,大白天的,日軍轟炸機也不會閒著,肯定要一路跟著湊熱鬧,所以就算趕到目的地,也是四五個鐘頭以後的事了。
現在戰場形勢如此緊急,雙方打得你死我活,守軍別說四五個鐘頭了,恐怕連一個鐘頭都等不起。
也許還沒等援軍走路走到一半,陣地就早已易手,一切都白忙活了。
張治中沉默了。宋希濂說的一點沒錯,可是眼下還有別的辦法嗎?
有的。
圍魏救趙,絕地逢生。
宋希濂提出,他可以傾全旅之力,強渡蘊藻浜,從側背打日軍一個措手不及,如此,廟行之困必解。
計是好計,連張治中聽後也為自己的學生拍案叫絕(宋希濂、俞濟時等人皆為黃埔一期生)。
問題是蘊藻浜就那麼好渡嗎?
關於這個問題,曾在這裡吃過大虧的下元熊彌少將應該最有發言權。
我們讓他來說說。
下元(表情憂傷):這哪裡是一條河,你乾脆說它是一條害人的坑算了。
別看河面不寬,水卻又深又急,游過去、趟過去都行不通,就只能架橋過來。我們那天藉著下大霧,早上4點就從床上爬起來了,就這樣,我還放了好多煙幕彈呢,生怕被守軍發現壞事,你說容易嗎我。結果呢,不僅沒撈到便宜,還在回來時被自己人坑了一把,部隊都給打殘了。
如果老天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說,我一定不會再跳這個坑,如果要在上面加一個期限,我希望是……
反正打死我也不去渡那條害死人不償命的河了。
你看,連哭哭啼啼的下元都說了,他是天沒亮就過河的,而且還下著大霧,打著煙幕彈。
以上條件,宋希濂都不具備,他憑什麼敢提出強渡蘊藻浜的建議?
這就叫做初生牛犢不怕虎,而它也暗合了出奇方能制勝的兵家要訣。
架設浮橋是不可能了,且不說工兵根本來不及作準備,沒了大霧和煙幕彈作掩護,對岸的日軍也不可能躺在陣地上看風景,讓你們順順當當地把橋搭起來。
只有用船。
這次宋希濂用於強行渡河的部隊計有兩個團,2000多人,不是一個小數目,就算是10人一艘的小木船,也要200多艘。
一時半會兒,到哪裡去弄這麼多船?
出於同樣的看法,南岸的日軍也很放心,光天化日的,難道你們還能飛過來不成。
飛是飛不過來,不過接著蘊藻浜河面上出現的一幕場景讓所有日軍都驚呆了。
前面漂著的是小船、木筏,後面跟著的是木桶、浴盆,甚至連門板都有,上面坐著的不是來趕廟會的老百姓,而是持槍瞄準的中國士兵。
有沒有搞錯?
就這麼一愣神的工夫,宋希濂旅已經殺到眼前。
如此快的速度和效果,連剛從旅部趕來的宋希濂本人都感到十分意外。
從旅部駐地到河邊,半個小時就能走到。他本以為在這半個小時裡面,能讓先頭小股部隊搶渡過去就算不錯了。沒有想到的是,兩團人馬,除留下一小部分在北岸陣地作為戒備外,其他人早已一個不剩地到達了對岸,而且已向敵人縱深殺去!
想想看,自從黃埔畢業後,一路領兵打仗過來,從來也沒見這幫小子這麼亢奮過啊。
這一切就發生在一個軍人懂得為何而戰之後。
因為要“為國家爭人格,為民族求生存”,有此一念,雖千萬人,吾往矣!
宋希濂過了河,映入眼簾的,除了岸邊日軍的屍體,還有搶運我方傷員的擔架隊,就是看不見自己大部隊在哪裡,舉著望遠鏡也看不到。
這幫小子,不像是在打仗,倒像在賽跑。
坐鎮指揮部的張治中一直在緊張地觀察著戰場的風雲變化,日軍正面進攻力量陡然減弱,使他心裡一動:有戲。
一個訊息傳來,宋希濂強渡蘊藻浜並站穩了腳。
好訊息接踵而至:
在蘊藻浜中曾經重創久留米旅團的19路軍張炎旅也已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