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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時彼一時,1941年的中條山已經有了根本變化,不是向好,而是向壞。
這當然與大環境有關。歷史學家黃仁宇談到,到1941年,即抗戰進行到一半時,國內物價已是戰前的二十倍。隨著貧困加劇和給養不足,厭戰情緒開始蔓延,軍隊中的吃空額和走私現象屢見不鮮,且很難遏制。
這種情況各戰區都有,但以衛立煌的第一戰區尤為嚴重。
中條山守軍,號稱二十萬,其實根本就不足二十萬。首先是因為招不滿,使“壯丁”竟然淪為商品,能夠進入市場買賣了,開始是秘密的,後來就轉入公開。比如在洛陽,一個壯丁的價格是棉花一千斤,或者小麥三十石。
有利可圖之後,“壯丁”也成了職業。同一個人可以被賣到十次以上,也就是先到市場上去“賣”自己,然後再從部隊裡逃出來,接著再“賣”,如此往復,等於拿來換了十次以上的錢。
其次是逃兵現象控制不住。中條山的生活條件極其艱苦,士兵都要自己打柴、背糧,甚至是推磨子,可謂是戰時拼性命、戰前做苦工。後方部隊計程車兵,只要聽到是開去中條山,就哭的哭、逃的逃。
當兵的苦,當官的也不好過,餉少就得想別的招,或者吃空額,或者派些人到淪陷區做生意,一來二去,已全無一點打仗的慾望和警惕性。
到1941年,中條山的所謂“抗戰”,真的弄得跟兒戲一般了,很多部隊都坐在山上不聞不動,就算是偶爾下山,也是一群人在空地方胡轉一圈,連槍都沒放,就算“凱旋”了。
有些軍官對此非常憂慮,把情況反映給衛立煌,可是衛立煌不相信,反而怪對方不會帶兵。
你放鬆,對手卻沒放鬆。“華北方面軍”一直在觀察著中條山動向,他們很快便發現自己有機可乘。
最後的愚人
1941年5月7日夜間,“華北方面軍”突然對中條山發起空前規模的侵略,參戰部隊達到了六師三旅團。
中條山戰役的一個顯著特點,就是戰前日軍透過偵察,已經掌握了守軍指揮機關的所在位置,他們組織突擊隊,或提前空降潛伏,或抄小路,對師以上指揮系統進行突襲,由此造成一種奇怪現象,即前方還沒怎麼打,後方卻已無法有效地進行指揮。
僅僅一天時間,中條山的兩支集團軍便被分割開來,雙雙陷入困境。
衛立煌這才感到大事不好。
在“失街亭”這場戲中,馬謖要屯兵山上,王平說你這是自處絕地,如果魏軍斷掉我們的水源,豈非不戰自亂?
中條山守軍除了怕斷水斷糧外,還最怕沒有退路,因為身背後就是黃河。
按理,中條山靠黃河北岸應預先建築一定數量的橋頭堡,這樣才能保障戰時的水上交通,但衛立煌在這方面又做得不夠好,結果日軍一個迂迴,率先搶佔黃河岸邊,大家都回不去了。
中條山區南北縱深不過五十公里,要想藏到山裡去打游擊都很困難,守軍在被日軍包圍後,立刻步當年三國蜀軍之後塵,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一支接一支地陷入崩潰邊緣,其失敗之快,幾乎令人難以置信。
這是一場不打就垮的戰爭,但有一些勇敢的雲南人堅持到了最後。
唐淮源,雲南江川人,時任第三軍軍長。
唐淮源是個略顯固執的人,也可以說是有些“愚”。有一次打仗,眼看打不過了,唐淮源說要撤,而同僚反對,最後還是撤了回來,途中丟了門大炮。
那個時候,部隊有一門大炮都不得了,往往打仗輸贏全靠它。同僚因此責怪,“我說的吧,要不撤,大炮就不能丟,你還是太膽小。”唐淮源一聽就急了,兩人吵著吵著,竟然操起傢什打了起來,結果老唐腦袋上挨一扁擔,終生留下一道疤。
唐淮源在雲南滇軍中本來已坐到了前幾把交椅,後來唐繼堯殺回雲南,要奪他的權。大家事先說好,找個空地方單挑,誰敗了誰下臺。
唐淮源敗了,於是他二話不說,帶著部隊走了。
退出雲南後,唐淮源從師長幹起。某天上面來人視察,私下要打點費,老唐沒理他,那廝沒撈到好處,回去後就氣呼呼地給打了個差分,將唐淮源由中將師長一下子降到上校師長,比下級的軍銜還要低。
這樣的“愚人”,本來是不適合在場面上混的,唐淮源自己說過,他之所以能忍受得下來,全是因為要顧及自己的母親。
唐淮源未滿週歲時,就被父親棄養,由母親一手帶大,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