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在黃埔校史上補一筆,記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一期的蔡申熙死於一期的胡宗南之手,嗚呼哀哉。
陳賡後來在上海被捕,見到蔣介石,就轉述了蔡申熙的話。當然蔡申熙是不是真的說過這句傷心之言,還真得打上個問號。畢竟國共兩黨的情形和環境完全不一樣,雙方使用語言多有不同,而且鄂豫皖蘇區當年的肅反也是搞得相當恐怖,特別是針對黃埔出身的紅軍將領,若是發現有什麼風吹草動,下手幾乎從不留情。
想想看,蔡軍長平時避黃埔出身和“蔣校長”還唯恐不及,雖在彌留之際,似乎也不至於當著陳賡的面如此口不擇言。
只能說陳同學實在夠機靈,他熟知國民黨內的人情規則以及蔣介石的心理。果然,蔣介石聽後大受觸動,連眼圈都紅了,稱從中聽出了黃埔學生的怨恨之聲,而自己未嘗不感到痛心。
既然“痛心”,那就沒必要再多一個“怨恨之聲”,於是陳賡安然脫險。
紅軍經過二萬五千里長徵,到達陝北後,處境之難達到極致,突然有人說,蔣介石在西安被抓住了,毫無疑問,大家的本能反應就是當為天下除此公賊。
應該指出的是,這個時候由於西安事變發生十分突然,訊息閉塞,陝北中央並不完全瞭解各方面對此事的反應,因此最初才有“審蔣”的主張。
直到周公應邀到達西安後,方知張、楊實已處於孤立無援境地,不僅地方派系和軍隊不響應,即如輿論亦持強烈反對態度。
統觀民國學界,素有“前有梁任公(梁啟超),後有胡適之”的說法。當時的胡適,無論在學界還是輿論界,均處於絕對的領袖地位。他在西安事變爆發後,即以北平各大學校長的名義致電張學良,稱“陝中之變”,是自壞長城之舉,如果蔣介石有什麼差池,“中國要倒退20年”。
衝動之下的胡適,甚至一改以往反對和批評國民黨的論政態度,聲稱要加入國民黨,以抵制張、楊發動的西安事變。
顯然,這樣的輿論氛圍,對西安方面是極為不利的。
這是內部。
外部,蘇、日政府的立場則耐人尋味。
斯大林此時認識到,蘇聯由於一心對付德國,很難顧及與日本兩線作戰,萬一蔣介石有個三長兩短,中國再統一起來進行抗戰就不易了,而這對於蘇聯的利益顯然是不符的。
因此他說西安事變是日本人的陰謀,是想把中國引入內戰,大家千萬不要上當。
與蘇聯有主張不同,日本是無主張。
在事變發生後,日本內閣多次舉行磋商,可是討論來討論去,始終沒能拿出一個具體的處置態度或者辦法,只能先進行觀望。
綜合這些因素,陝北中央最終放棄了“審蔣”主張,採“保蔣安全”、聯蔣抗日的方針。
其時西安和談的形勢是,宋氏兄妹只能作為蔣介石一方,這個中間人的位置就讓給了張、楊都很信服的周恩來。
海外知名學者唐德剛曾說,中國近現代史上有兩個半外交家。他把其中的一個半留給了晚清的李鴻章和民國的顧維鈞,而那最後一個當仁不讓就是周恩來。
可想而知,以周公之智慧閱歷,尤其在內政外交上的技巧和隨機應變的能力,自非一般人所能及。見蔣介石不肯在政治條件上簽字,張、楊又對此束手無策,他主動提出與蔣介石見面詳談。
可是蔣介石拒絕見面。
因為在他的“武力統一”計劃中,最不能容納的就是共產黨和紅軍。不管他與南北諸侯怎樣鬥得死去活來,畢竟都還屬於國民黨內部的事,而國共兩黨之間卻是赤裸裸的意識形態之爭,已經遠遠逾越了黨內矛盾的界限。
另外,對於周恩來的介入,蔣介石不能不起疑心,認為共產黨可能是西安事變的背後主謀。
這時候的蔣介石已經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尤其是當著老婆的面,非得體現一點“英雄氣”不可。
我現在被他們劫持著,當然不能做任何承諾。你千萬不要企圖勸你丈夫簽字,我也不會答應和周恩來見面。總之,我是不會輕易屈服的。
知道蔣介石的脾氣,宋美齡不能從正面勸說,得從側面誘導。
先得告訴老頭子:你不僅沒有淪落為破罐子,還進化成了一個特大的香餑餑。
宋美齡說,你還不知道吧,自從你被扣在這裡後,全國民眾都快急瘋了,那種“憂疑惶急”的樣子,是以前從來沒看到過的。就算你的反對派們,也是如此。
為了渲染氣氛,她還有意無意地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