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還沒等相有豹剛捏在手裡的片肘子塞進嘴裡,門簾輕挑處,納蘭已然端著個花瓷大碗走進了屋子,伸著根蔥白般的手指頭指向了相有豹,口中也是嬌聲喝道:“我看你敢吃?!”
胳膊一僵,相有豹硬著脖子把眼珠子轉向了站在門口的納蘭,滿臉都是小孩兒偷吃時被大人當場抓住的尷尬與窘迫。
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了相有豹半躺著的炕邊,納蘭一把奪過了相有豹手裡拿著的片肘子,連著手裡那隻花瓷大碗放到了小炕桌上,回手便拎住了九猴兒的耳朵:“你倒是真不懂事還是裝不懂事?!這身子骨才剛見好,你就跟著他欺哄、瞎胡鬧的?!沒聽你瑛荷姐姐說的——你相師哥這半個月都只能稍許見點油花兒,絕不能吃大葷腥!”
被納蘭拎著耳朵擰了大半圈,九猴兒的一隻耳朵頓時變得通紅,嘴裡卻是一迭聲地叫嚷求饒:“師姐,我不敢了師姐……您鬆手……哎呀………耳朵要叫您擰下來了……”
趁著納蘭教訓九猴兒的檔口,相有豹閃電般地伸手捏過了兩塊片肘子,猶如豬八戒吃人參果一般地囫圇吞了下去,這才趕緊重新半躺到了炕上,擺出了一副失望加可憐的模樣。
抬手把不斷叫喊討饒的九猴兒搡出了屋子,納蘭扭頭看了看半躺在炕上的相有豹,氣哼哼地朝著相有豹低聲叫道:“還有你!剛好點又能耐上了不是?還片肘子?你怎麼不叫九猴兒給你上全聚德弄只烤鴨回來呢?!”
可憐巴巴地看著杏眼圓睜、柳眉倒豎的納蘭,相有豹吭哧著朝納蘭應道:“也想來著……就是不好帶,也怕叫你逮著……”
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看著相有豹那顯見得是裝出來的可憐模樣,納蘭輕輕咬著嘴唇、微微一跺腳:“要偷吃就擦乾淨嘴!瞧你那一嘴油花的模樣……”
一邊說著,納蘭卻一邊走到了那小炕桌旁,伸手一指自己剛端來那花瓷大碗:“麻溜兒趁熱吃了!”
微微一抽鼻子。相有豹頓時來了jīng神:“嗬……蔥花細面?這面擀得可真是………又細又勻,都趕上師妹你那頭髮絲了……”
抓起了擱在花瓷大碗上的筷子。相有豹伸著筷子在那面裡頭輕輕一挑,卻從那細如髮絲的麵條下面夾出來倆燙熟的雞蛋。
伸著嘴啜了一口麵湯,相有豹滿意地點了點頭:“就我師妹做飯這份手藝,甭說是在火正門裡頭,那就是拿外邊館子裡做出來的飯比價,也的是出挑拔份兒!這味兒……地道!”
瞧著相有豹狼吞虎嚥地吃著自己剛做好的麵條,納蘭趕緊朝著相有豹低聲嗔道:“你倒是慢點……伙房裡還有,不夠我再給你盛去!”
搖晃著腦袋。相有豹含含糊糊地朝著納蘭笑道:“這就差不多了!我說師妹,這兩天怎麼瞧著師叔他們像是有事兒的樣子?是不是門裡又有啥……”
不等相有豹說完,納蘭已然朝著相有豹一瞪眼:“踏實吃你的飯!這火正門裡上下這麼多人,少你一個也照樣開張!”
用力嚥下了含在嘴裡的麵條,相有豹卻是朝著納蘭連連搖頭:“我知道師妹你是怕我瞎琢磨事兒,耽誤了養病。可你們要是都這麼瞞著我,我不更得自己瞎尋思了麼?也一樣耽誤養病不是?!”
微微皺了皺眉頭。納蘭猶豫片刻,這才朝著相有豹低聲說道:“這事兒其實你也知道,就是那來路不明的韓良品,還有那我師傅都不待見的南沐恩,這兩天託人出手盤下了咱堂口斜對面的一家鋪面,估摸著是真要開張跟咱們打擂臺呢!”
眨巴著眼睛。相有豹琢磨了片刻,方才朝著納蘭說道:“上回在天橋尋著的那燕泥鰍,倒是找出來韓良品的路數沒?”
輕輕搖了搖頭,納蘭半坐在炕沿上,一邊把捏在手指頭裡的幾顆紫皮獨頭蒜替相有豹剝好。一邊低聲朝相有豹應道:“嚴爺去找過燕泥鰍了,可聽燕泥鰍手底下那些潛行人物說。韓良品那宅子防得挺嚴,輕易也都不出門!花錢問過了韓良品那宅子裡請的老媽子,也只大概齊問出來那宅子裡還住了個老頭,聽著說話的口音、瞧著平rì裡的做派,倒像是個四九城裡大戶人家出來的主兒!可一天到頭也都悶在屋子裡,連吃飯也都不跟韓良品一桌吃,都是單做好了給送進去……”
慢悠悠地伸著筷子夾起了一塊片肘子塞進嘴裡,相有豹像是凝神思索一般,慢悠悠地嚼著那片肘子:“這就有點不對路數了……原本這韓良品跟南沐恩湊到一塊兒,這事情就透著邪行!再加上屋裡還藏著個跟韓良品都不樂意打照面的人物……這倒是唱的哪一齣啊?哪怕就是搭夥兒做買賣掙錢,這也沒有這一股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