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一個長相憨厚,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正加固著椅腳,神態認真,這椅子由附近最好的婆羅木打造,通體赤色,上有環形手把,向外開,稱作‘月牙扶手’,椅足前後交叉,穿之以金片,收開皆可,最亮眼之處便是椅背上刻著的天婆施雨圖,五官緊湊,惟妙惟肖,好似一睜眼便要透木而出般。
烏公摘了下尖頂帽,小心的跨過地上木屑,對女兒說:“烏鼕鼕,你看這是多麼稀罕的寶物!”
“真是漂亮!”烏婆西由衷讚歎道。她本名娜茲坦坦桑兒,是烏桑別兒的妻子,入門後,因本國風俗,改名烏婆西。
“還要加上個鐵片,我去拿上一個。”李泉仔細看了看,說完起身,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那右腿似是有些傷患,烏鼕鼕也蹦蹦跳跳的跟了上。
入夜,沙漠中難得的清涼時刻,一家人把昨日剩下的羊肉熱了熱,祭拜了羅婆神後,方用起了餐。
那羊肉乃是以肋骨為分,整塊整塊的夾在大銅棍上翻滾烤成,羊肉多脂,以此潤澤,焦黑的表皮用小刀切去,淋上特製的湯汁,看著肥膩,吃上去甚是爽口,酸香甜嫩,李泉剛來此地時就喜歡了這玩意。
“李泉普桑,你在這裡住了有五年了吧?”本名烏茲別兒的烏公嚥下蘿菜,忽然道,對於親密的友人,便以普桑相稱。
“嗯,朝廷,就是中土國的徵西大軍六年前便已撤回,我腿上中了毒箭,遠行不便,家中又無人,便留了下來,還得多虧烏叔的收留。”
“那你可喜歡烏鼕鼕?我願贈上十隻肥羊,來換你做我女兒的安達。”安達是中土夫君的意思,西域人雖不知禮,但多爽直。
“李泉扎西,你就答應嘛!”烏鼕鼕在旁催促道,龜茲國無男教女防,說是嫁人,更似同居,若是夫家不合人意,自可稟告王妃,解除婚姻。
李泉神情一動,論身份地位,他僅僅一個兵頭,腿腳半殘,若是在中原,怕是隻能娶上手腳粗大的村婦,更別提這烏茲別兒也是有數畝土地的小地主了,烏鼕鼕雖說面貌異於中土女子,綠目金,扎著許多小辮,讓其很不習慣;但年紀小俏,身材婀娜,又喜愛自己,思索了片刻後,緩緩的點了點頭。
又過了一二日,龜茲國一年一度的祭奠如期舉行,十六匹大象拖著由金柱、白玉、翡翠、神木、珍珠造成的巨大馬車緩緩而行,前後左右各有二十名童男童女侍奉,龜茲王妃帶著面紗,裹著鮮豔絲綢,正朝兩旁歡呼雀躍的子民們揮著手,此舉頓時引起一片聲浪,龜茲百姓紛紛跪拜連連,口稱佛母,一陣又一陣的由曼陀鈴、塔兒琴吹奏的綿延悠長的美樂傳來,似佛祖唸經,卻又歡快了許多,少有停頓。
噴火球、耍蛇、玩戲法,到處都是藝人搞怪的身影,費爾舍貴族們也會用拜思尼,也就是拌飯招待窮人們,這種由肉、蔬菜、草藥做成的美味最得他們喜愛,西域中的瓜果往往比豬羊都要珍貴,少女們頭裹紅紗,翻手扭腰,結成群歡快的舞動著,其中正有烏鼕鼕的身影。
象車緩緩開過紅毯鋪下的道路,入了泰王宮,門前正排著長長的隊伍,正是向護國王進獻禮品的商人及地主,今年已五十多的羅什上前牽過妃子的手,樂呵呵的在主位上接受眾人的獻禮。
“柏斯波爾進獻牛皮十張!”殿前的提點官叫道,羅什王點了點頭,這已算是不錯了,畢竟龜茲國是小國,這代國主還是靠著漢人的大軍,方從兄長手中奪回王位。
“黃魏進獻長安紙十捆!”
“白化進獻銀壺一套!”
三十年前隨著漢人復轉乾坤,重定天下,於關外走商的人士也多了起來,多數受到當地土著的歡迎,時間一久,也有不少就在此安頓了下來;隨著禮品一件件呈上,羅什王也沒了興趣,只偶爾的珍品奇物,方看上幾眼。
“大王好生悠閒。”隨著調笑聲響起,青黃紅三光連閃,照的大殿四壁分外詭異,護衛抽出彎刀護駕,卻被羅什王擋了回去;不知何時,一個身穿黑袍,面容似男似女的怪人坐在王位前,飲著鮮紅似血的葡萄酒。
“金剎大神,您來了!”羅什一轉態度,彎腰恭謹道。
“要的東西準備好了沒?”
“一百童男,一百童女,都照您的吩咐,藏在地下,隨時都可提走。”很少人知曉,當年羅什未奪得王位,受兄長追殺時,便是受這金剎的庇佑,方保得一命,也方知曉這西域中,有些本領毫不遜色於羅婆大神的人物,居住在極隱秘的天地。
羅什面無表情,倒是王妃露出不忍之色,金剎見狀調笑道:“娘娘可是不捨?別以為吾等便是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