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起婦人髮髻的楊幼娘已經重新在郡王府建立起自己的威信,接到聖旨之後,楊幼娘神色極為平靜,賞賜了傳旨的中官,便一個人拿著詔書去了後院。
“師父!”
站在這位她最信任的人面前,楊幼娘心中悲苦,星眸中泛起絲絲淚光。
家人都已被流放,一個人呆在長安,喜歡的男人又去了河中,拋頭露面操持馬家的大小事務,整日面對長安人的風言風語,她表面上平靜,心裡卻已經幾乎要崩潰。要不是師父在這裡,她早就撐不下去了。
幾天之前,劍南大捷的訊息傳來,然後天子詔書公開發出,她的父親恢復了爵位,馬上就要入京為官。這個訊息讓她極為高興,原本準備等父親回到長安後,再去宮裡求著姑母讓天子重新發一道賜婚詔書,把她和馬璘的婚期儘快確定一下,讓她早日正式嫁入馬家,擺脫這種不清不楚的尷尬。沒想到最後賜婚詔書提前來了,卻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高家那丫頭是很厲害,當初在安西時也曾饒她一命,她現在並不如何討厭那個丫頭,可是她才該是馬家的大婦,如今居然讓馬璘迎娶兩個正妻,這算怎麼一回事!
她可以接受馬璘的浮浪,畢竟這是師父早就告訴過她的。馬璘有太多的侍妾她也不在乎,富貴人家誰不是如此。然而兩個正妻這種事情,未免太過可笑。楊幼娘想象不出今後再在長安市上行走,那些人會如何看自己。
“好孩子,這已經很不錯了。”康小雨看完詔書放在一邊,看著楊幼娘微笑道。
“師父,這讓我成為了長安城的一個笑話。”楊幼娘一臉委屈地道。
“丫頭,你站在你夫君的立場想一想,難道還有比這更好的結局麼?”康小雨盈盈一笑,“東市小馬是何等人,我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了。如果他能放棄承諾,拋棄一個與他有過盟誓的女子,他就不是東市小馬了。一個不顧承諾的男子,丫頭,這樣的男子值得你去喜歡麼?”
楊幼娘低下頭去,默然不語,淚水終於是滴落塵埃,看上去極為可憐。
“喜歡他,就要站在他的立場為他著想,這樣才是真的喜歡。他遇到高芊芊在前,天子為你賜婚在後,當初聽說了高家那個丫頭,我就很為你擔心。不過現在看來,結果對你來說還不錯。丫頭,相信我,這已經是難得的好結局了。”康小雨幽然道,輕撫著楊幼孃的髮髻,眼眸中閃過一絲悵然之色。
“師父,我不想做一個依附男人的女子。我不想成為一個笑話。師父。幼娘不甘心!”楊幼娘握緊了小拳頭。低聲道。
“這個世界之上,哪有不依附男子的女子。我年輕時也是這般想的,現在才知道自己錯了。我想要回頭,卻已沒有可能……”康小雨神色寂寥,輕聲嘆息,“丫頭,你的男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男人。你嫁給這樣的男人,哪個有資格笑話你?不要要求再多了。要求再多,握在掌心裡的幸福也會失去,明白麼?”
楊幼娘默默點頭,靠在康小雨的身上,神色微微有些疲憊,幾息之後便已沉沉睡去。
康小雨輕嘆一聲,幽潭般的眼眸看著天空,久久沉默無言。
……
看著木坤的禮物被運入內庫,陳希烈出了興慶宮,馬車駛向了左威衛將軍府。
對於自己的機變。陳希烈極為得意。兩女同為馬家大婦這樣的天才主意,可不是誰都能想出來的。
若是隻有楊幼娘為馬家大婦。說不定將來馬璘和楊國忠這對翁婿就能成為一體,對他而言便是大大的不妙。而如今馬璘多了高仙芝這個岳父,楊國忠和馬璘抱團的可能性就要大打折扣。
一個臨時的主意,給自己帶來這麼多的好處,陳希烈自然是越想越高興。
左威衛將軍木坤在疏勒城北一戰中被安西軍射成殘廢,兩隻手卻依然有力。他在府邸之中大部分時間也都是坐在駱駝背上,手上拿著沉重的狼牙棒,回想以往沙場血戰的榮光。
見到陳希烈到來,木坤連忙斥退左右,看著陳希烈急切道:“陳相,成了麼?”
陳希烈點了點頭。
木坤眼中現出振奮之色,低吼道:“多謝陳相!”
陳希烈呵呵一笑道:“合作而已,有什麼可謝的。王子到了故國之後,不要忘了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木坤點頭:“波斯復國已然無望,能在唐軍羽翼下得一隅之地足矣。我最想做的自然是殺死馬璘,報這雙腿被廢之仇,陳相不用提醒我,該做的我自然會做。”
陳希烈道:“馬璘此人天生幸運,想要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