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萁道:“裴度資歷老,威望高,回京拜相是眾望所歸,順水推舟並不難,難的是你有什麼把握支配他,他會聽你的擺佈嗎?”
李茂搖搖頭:“這天下還是大唐的,他沒有理由聽我的。”
田萁道:“他非但不會聽你的,還會說服天子討伐你,打壓你,不讓你在幽州坐大。”
李茂道:“這個我也想過,他是個忠臣嘛,普天下的忠臣都會認為我李茂是個奸臣,只是膽小的不敢亂說,膽大的又被我用錢收買了,只有他這樣的純臣,我才沒辦法控制。”
田萁道:“既然如此,你為何要運作他回朝。”
李茂道:“為了牽制李逢吉,一個人若沒有了對手就會變得無法無天。”
田萁點點頭道:“這倒是真的,不過裴度只能是個過渡,你還得另覓他人,而且我敢保證他在朝中呆不了多久就會被王守得和李逢吉排擠出去,你信不信。”
李茂嘆道:“我信,你說的話我都信,我現在身邊干將如雲,就是缺少像你這樣的謀士,你就是我的女諸葛,我恨不得天天能和你在一起。”
田萁道:“天天在一起,總有膩歪的時候,還是分開的好,彼此還能有個思念。”
運作裴度回京復相的事交給秦墨去做,田萁在淄青全力配合,朝中呼籲裴度回京的聲音一直沒有停歇,且在李逢吉拜相後越來越大,秦墨只需順勢利導,操作空間還是很大的,至於是否能成功,既得看操作者的手段,還得看天時地利人和。
李茂不給秦墨太大的壓力,盡力去做便好。
成德號稱擁兵十萬,其實真正精銳的牙軍不過五萬人,其餘都是不入流的鄉軍、寨兵,拱衛家園、補充牙軍兵員而已,不能成建制地出征作戰。
鄉軍、寨軍多老弱,鄉土觀念深重,李茂不敢輕易觸動,至於那五萬牙軍,經過分化,合組,累次內亂和混戰,現在所剩不過三萬有餘,這三萬人戰鬥力異常強勁,李茂自然不肯放過。
河北牙軍都是高度職業化的軍隊,將士以軍營為家,為當兵為業,出現了許多軍人世家,祖孫三代都在軍中的情況比比皆是,當兵不僅是一種謀生的職業更是一種生活狀態,離開了軍營他們便什麼都不是,簡直無所適從。
長慶元年推行的“銷兵政策”,只是削減了一些體制邊緣計程車卒,結果卻釀成了河北處處狼煙匪患,若是體制核心被裁撤,指不定鬧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亂子呢。
但牙軍也並非鐵板一塊,成德的牙軍以營為基本單位,不管營以上的建制如何變化,營的編制始終保持不動。
隨之而產生的軍戶制度也是成德地方的一大特色,因為軍隊的職業化,如何安置隨軍家屬便成為重中之重,關係軍心穩定,關係軍隊的戰鬥力,必須慎之又慎。成德軍制規定以營為單位,將將士家屬編作一個完整的軍戶,俗稱附營,由正營長官或副官兼任附營首長,設定類似地方縣令、里正的官吏,管理附營內部具體事務。
附營裡的軍民因常年生活在一起,彼此互通婚姻,關係錯綜複雜,形成一個封閉排外的穩固綜合體,強行以外力拆散,難度極大,風險極高。
故而歷次成德牙軍內部的整編中,都以營為基本單位進行,無論怎麼分化組合,營及以下單位都始終保持穩定。
這個特點正好被李茂所利用,三萬成德軍必須打散建制,否則任誰也無法真正駕馭,既然他們只在意營以下編制的完整,那便以營為單位將其拆散開來。
三萬牙軍拆散成六十個獨立營,分散編入其他各軍中。原營級及以下編制保持不變,人員保持穩定,附營隨正營遷移,由各軍支給營建費用。
增加三萬精兵,減少三萬對手,李茂是高興的,但成德殘破的經濟並不足以供養這支龐大的軍隊,加上王昱、王庭湊當政時為了收買軍心無節制的賞賜,恆州府庫空空如也,不僅如此,王庭湊還以兩稅做抵押,向恆州銀櫃借下天量的貸款,這些借貸若不承認,勢必會削弱李茂在成德的威信,給覬覦者以可趁之機。
幽州的財政改革初見成效,填平這個窟窿勉強也能做到,然而窟窿好填,無底洞卻是填不滿的,任由成德的亂局繼續下去,成德的財政無底洞終將會把李茂拖垮。
解決成德財政危機的根子還得從成德六州著手,李茂查閱成德戶籍得知,六州編戶人口僅十五萬戶,不敵江南一個大州,卻要供養比江南多二十倍的軍隊和官僚,足見負擔之重。
成德六州的實際人數當然不止這些,約半數人口和田畝被大戶隱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