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跟魔鬼的交易,吳吉申並不知情,他只是覺得蔣士則這個人是個地道的小人,很不好纏,父親老了,固執、糊塗,未必是他的對手,但擔心也沒有用,老頭子對自己的眼光、手段向來自負的緊,他認準的事,八匹馬也拉不回來。
從商棧回到家,和幾個結拜弟兄喝了頓悶酒,挑了個看著還算順眼的侍妾溫存了一回,吳吉申又跑到幾個結拜弟兄居住的小院去,擺開桌子開始賭錢,輸贏不大,主要是圖個樂子。一直鬧到半夜,忽然聽得外面一陣大喊,說院裡進了賊。
一眾人都是卸甲的軍人,豈會怕賊?抓起刀槍就衝了出去,很快就將不速之客堵在了後院的牆角。來人倒也識相,眼見無路可走,主動跪在地上,雙手抱頭,竟是束手就擒,問其姓名,不答,只言要見吳吉申。
吳吉申見來人氣度不凡,不像是個賊偷,便允其所請。
將來人帶進一間柴房,四下無人,來人言道:“今日帥府後園湖心島上,蔣士則大開殺戒,魏帥、令尊、田叢叢、田牟等人盡皆遇害,將軍還有心思在此賭錢,豈不可笑。”
吳吉申不覺眼皮子突突直跳,自父親進府去飲宴,他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難道自己的直覺是真?這黑漢子是何人,怎會知道這些內情,又為何要告訴自己?
來人看破吳吉申的疑惑,淡淡一笑道:“蔣士則殺人如麻,多的是仇家,我沒本事報仇,想借你的手而已。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查證。不過我要提醒你,田牟已死,後院軍很快就會被蔣士則掌控,一旦他得手,只怕你就出不了城了,何去何從,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來人說完,撣了撣衣衫上的灰塵,從容開啟柴房後窗,越窗而出,幾步就到了院牆下,輕巧地上了牆,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蹤影。
吳吉申愣怔了一下,立即信了來人的話,他派出三撥人出去打探。
一撥是去找軍中的故舊,打聽帥府內情形;一路去田懷禮府上打聽田懷禮的動向;一路去打聽其他幾位入府赴宴的大僚動態,尤其是田叢叢、田牟二人的動向。
三路人馬立即行動,吳吉申卻端坐不動,他沒有叫起熟睡的家人,也沒有收拾細軟,甚至連家裡進賊這件事也封鎖訊息不讓更多的人知道。
三路人馬很快有了回應,軍中故舊告訴他,掌燈之後,都押衙蔣士則忽然發令讓後院軍挽弓營驅逐了田牟掌握的先鋒營接掌了帥府警衛,帥府內現在暗若黑洞,什麼訊息都透不出來。第二路人馬告訴吳吉申,田懷禮因為感染風寒,在家養病,沒有出席元夫人的壽誕,但入夜後突然被帥府來人接走,走的十分匆忙,連他新婚妻子也不知道他所去為何,正在家中為他擔心哭泣。
到這裡吳吉申已經明白,那個神秘人說的話都是真的,帥府裡果然是出了大事。
這時候第三路人馬也回來了,報告說田叢叢、田牟等人入府後一直未歸,負責打探田叢叢、田牟訊息的人則說在兩家附近的街道上發現一些不明身份的人,鬼鬼祟祟十分可疑。
吳吉申拍案而起,叫道:“我與蔣士則勢不兩立,走,隨我出城。”丟下妻子、家業不顧,只帶心腹三人連夜出了城,來見史憲誠。
……
史憲誠自午後回到城外大營,密令全軍戒備,馬喂精料,人食飽飯,開啟庫房,將弓箭分發到人,理由是城內將有大事發生,接帥令預作準備。這話可以兩說,元夫人壽誕自然是件大事,城外駐軍預做準備也並無不妥,任誰也挑不出力來。
在營裡等到深夜不見城裡傳來訊號,史憲誠對左右心腹道:“事恐不濟,我當如何?”有人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殺進城去,結果了蔣胖子。”
又有人道:“不可,若尚書被害,蔣胖子扶立田懷禮做留後,咱們起兵便是名不正言不順,萬一被他倒打一耙,咱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坐以待斃也不是個事,蔣士則一旦穩住局面,反過來就會拿咱們開刀,隨便加個罪名誰又能逃得了?”
“這話有理,改日他讓將軍進城,將軍去是不去?不去就是反叛,去了恐就沒命。”
“依我看還是殺進城去,自古勝者為王敗者寇,只要打贏了,怎麼說都是咱們有理。”
史憲誠忽而問道:“問題是咱們能打贏嗎?”
眾人忽然鴉雀無聲,田榮死後,田懷諫力排眾議以何進滔為天平軍留後,為了安撫梁國夫人他主動提出由田叢叢駐守魏州城,而將史憲誠的人馬撤到城外紮營。
現在駐守魏州城的兩萬人,都是田叢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