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誰,不留誰,現在還是一個難題。李茂為此茶飯不思,看著他日夜焦心,嘴唇起泡,小茹忍不住笑道:“這有什麼難辦的?把自家兄弟留下來,其他的讓他們抓鬮去,不聽話的就施以軍法。你是鎮扼使,管好自己的事便可,其他的有軍使,有行軍司馬,有虞侯,與你有什麼想幹?再說了,你是新官,兩位李將軍也是新官,你要放火,人家也等著放火呢。”
李茂道:“話糙理不糙,也有些道理。依你看哪些人可以留,哪些人不能留呢。”
小茹受了鼓勵,心情很好,眨眨眼想了會,脆生生地答道:“張栓哥,張琦哥,夏純哥還有馮布是必須得留的,青墨和神通自不必說,其他的將軍嘛,朱將軍最好讓他走,張定芳必須要走,其他的就讓他們抓鬮。”
李茂笑道:“朱將軍為何要走,張定芳為何必須要走。”小茹道:“朱將軍是於將軍的心腹,他不走,你……嘻嘻,你知道的。至於張定芳,我聽說他這個人脾氣不好,好喝酒,一喝就醉,醉了回家撒酒瘋,打他娘子,他娘子好可憐,去年一年就被他踢斷過兩次肋骨,我還聽說他帶女兒出去玩,女兒摔倒他也不扶,讓她自己起來,這樣的人心太硬,沒人情味,怎能留在身邊。”
李茂沒想到小茹會說出這麼大串道理來,一時不覺刮目相看,便問道:“張定芳家的女兒多大了?”小茹道:“五歲,五歲的小兒正是父母當寶貝一樣捧著的時候,他怎麼忍心?”李茂道:“五歲小兒走個路應該不成問題,摔倒絕對是意外,若是因她自己的緣故摔倒,我想應該讓她記住這個教訓。”
小茹愕然地望著李茂,驀然眼圈一紅,淚光點點。李茂吃驚地問道:“你怎麼了?”
伸手欲扶她,小茹直往後躲,李茂忽然想起小茹尚在襁褓中時父親便離世,母親帶著她改嫁他人,繼父是個酒鬼,經常打罵她母女,缺什麼念什麼,自幼缺乏父愛的小茹骨子裡是渴求父愛的。李茂狠狠地拍了一下額頭,罵道:“瞧我這豬腦子,開個玩笑,讓人當真了。你說的對,對女兒這麼心硬的人的確是朵奇葩,必須讓他走。”
小茹這才轉憂為喜,一頭扎進李茂的懷裡,嗚嗚地哭了起來。
小茹的建議看似兒戲,卻是蘊含著大智慧,看似紛繁複雜的事一旦抓到了關節點,就迎刃而解了。朱振遠是於化隆的心腹,是文書丞在孤山鎮最有力的支持者,他在孤山鎮,李茂就多了一個掣肘,支走朱振遠自然符合李茂的利益。至於張定芳,走與不走本來不影響大局,但為將領者好酒,酒醉控制不住情緒亂打人,這樣人的不沾也好。
李茂跟張定芳沒什麼交情,支走他沒有什麼心理負擔,但朱振遠不同,在討伐尚何來時二人還是結下了戰鬥友誼的,這份友誼雖未經歷歲月的沉澱尚談不上深厚,但若因此事而丟掉一個朋友卻是十分不值得。李茂吩咐小茹準備家宴,讓摩岢神通親往西軍營遞送請帖,邀請朱振遠來家中飲宴。
朱振遠興高采烈地赴宴來了,隨行護衛抬著一隻剛打的嫩鹿,酒菜擺上,朱振遠先敬李茂,喝了三碗朱振遠的臉頰就有些泛紅,李茂見機說道:“節帥下令,清海軍理所移駐鄆州,駐軍也要一分為二……”
李茂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朱振遠打斷了,朱振遠吞下一口酒,紅著臉道:“我正有一事要求你,放兄弟走吧,孤山這個地方我是沒法再待下去了。”
李茂驚道:“這是何意,我是一個不能容人的人嗎?”
朱振遠哈哈大笑,道:“你與文司馬都是有肚量的好男兒,可惜不該同處一地,多餘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放我走,咱們以後還是兄弟。”朱振遠自飲一杯酒,如釋重負。在留與去的問題上他想了很久,左右權衡後還是決心離去,文書丞是他素來敬重的人,李茂是他現在敬重的人,從內心來講他不願意跟任何一方產生矛盾,但若他留在孤山只怕將來難免會被捲入漩渦而難自處。
李茂請他赴宴,他心裡很高興,這表明李茂沒跟他見外,是想以一種和平的方式解決他的去留問題,李茂不想丟掉他這個朋友,他又何嘗願意?現在話說清了,倍感輕鬆的朱振遠不一會便喝了個酩酊大醉,醉後就嚷著要去“樓蘭閣”耍耍,李茂苦勸不住,只好讓青墨陪他一道去。
二日一早青墨回來,走的搖搖晃晃,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揉著眼睛,見到李茂換了練功服提著一張弓正健步如飛往後院走,小茹一身青素,抱著箭壺,挪著小碎步緊隨其後,便懶洋洋地招呼了一聲,連打了幾個哈欠說:“朱將軍昨晚真是好興致,一口氣叫了六個。乖乖真是猛悍,我不及也。”李茂聽了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