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盟友卻沒有體諒他的這份矛盾心境,離著他不遠處樹立著一根木樁,木樁上挑著一顆人頭,嘴張著,牙齒被拔光,嘴裡血肉模糊,頭顱的左眼球被烏鴉啄了出來,或者是因為味道不合口,烏鴉一場辛勞後卻並沒有吃下,灰黑乾癟的眼球耷拉在臉上,看上去有些滑稽。
就在李茂觀看時,一隻體型碩大的烏鴉凌空而降,笨拙地停在了人頭上,怪眼一翻,呱地一聲大叫,厲聲警告李茂這裡是他的領地,神聖領土不容侵犯。
李茂煩厭地送了它一柄室韋人的飛斧,烏鴉留下幾根黑色的腥臭的羽毛倉皇敗走。
它聒噪著飛過山樑,引起更大的聒噪聲,一陣陣黑雲騰空而起,打著璇兒,起起落落。李茂的座騎不安地打著響鼻,踢著沙土不肯向前。
李茂棄馬站上山樑。
剛才那根木樁和挑著的人頭僅僅只是一個開始,在他的腳下,一直到山谷裡的定居點,一排排一列列的木樁縱橫交錯,一眼望不到頭,木樁上插著的全是契丹人的人頭。
室韋人把他們的戰利品插在木樁上炫耀,洩憤,而將契丹人的牲畜、金銀、羊皮、糧食、香料、鹽、女人、幼童和青壯奴隸席捲而去。
無頭的屍身成了烏鴉的盛宴,這場盛宴還將持續一段時日。
安東軍出兵去了白魚肚,雖一無所得,但表明了心跡,雪碧華和猛盾暫時決定放李茂一馬,不要求他率眾攻打重兵防守的捉魚兒山。李茂自然是求之不得,撤軍之前,他下令盡其可能掩埋曝屍於荒野的契丹人,屍身縫合在一處,葬坑的尺寸一如漢制,儀式十分隆重。
最後設了祭臺,李茂親自主祭。
白魚肚的悲劇只是眾多悲劇中的一個,契丹人的噩夢也只是剛剛開了個頭。族群間的仇怨和室韋人本身的野蠻在清洗契丹人部落的行動中表現的淋漓盡致,繼白魚肚山慘遭屠戮後,其他契丹人的定居點也一個接一個的被拔除。
契丹人的財富除了捉魚兒山大部分集中在白魚肚,其他定居點的財富寡少,且多是婦孺老弱,自然不會對室韋人構成任何威脅。
但室韋人卻要斬草除根,他們表現出罕見的耐心和細心,一個接一個地拔除,一個接一個地夷為平地,除年輕婦女和幼童,其餘的人一律斬盡殺絕。
作為圍觀者,李茂不忍直視,他盟友的所作所為已經超出了做人的極限,他們不再是人而完全是一群披著人皮的**。
李茂憤怒地譴責,意氣用事,他下令驅逐留在東高鎮周圍的室韋人,差點釀成兩家兵戎相見。李茂的所作所為被室韋人解讀為婦人之仁,他們把李茂下令半途退兵解讀為懦弱和虛偽,把他驅逐盟友出家園解讀為幼稚不成熟。
現在室韋六部正忙的不可開交,他們樂見李茂這麼幼稚、虛偽、懦弱和不成熟下去。
契丹人的財富雖多,但誰又會嫌錢多扎手呢?李茂自己作,那就讓他去死,死的越遠越好。
對於李茂的種種反常舉動,軍中所有將領卻無一人反對,目睹了這場殘酷的虐殺後,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已經看到了室韋人悲慘的未來,他們決心再不與這樣的盟友合作,儘快切割,越早越好。
這個月的月中,捉魚兒山的山洞寶藏被起獲,守衛山洞的三百契丹精壯被室韋人一一活剝了人皮,將囫圇人丟在洞外,任由烏鴉會餐。
這其中有耶律德隆的長子耶律傲。
耶律傲被視為遼東契丹部的驕傲,其妻子出身遙輦氏,身份高貴,她在耶律德隆準備向東高鎮進軍時便回到了草原孃家,肩負的使命是說服自己的父兄全力支援遼東部的行動。
遙輦氏和耶律氏是迭剌部的兩大巨頭,兩家明爭暗鬥已久,耶律德隆對東高鎮的行動若無遙輦氏的理解和配合,將來會有很多後遺症,利用兒媳回去做說客當緩衝本也無可厚非,只是他沒想到自己當初的這一無心之舉卻幫了李茂的大忙。
耶律傲的妻子成了遼東契丹部的訴苦的先鋒。捉魚兒山是室韋人打破的,白魚肚是室韋人屠戮的,她的丈夫是被室韋人剝皮的,這筆賬自然應該算在室韋人頭上。
……
李茂回到東高鎮立即下令將耶律石等契丹俘虜從地牢裡提出來,和其他七十名俘虜統一關押在河西的一處警備森嚴的農場裡,這些俘虜除耶律石外都是從室韋人手裡救下的。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已被室韋人捆上了木樁,澆上涼水準備開剝,就在下刀前的最後一刻被李茂贖買,李茂的理由是東高鎮缺少勞動力,見他們體格健壯,能幹體力活,故而贖買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