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博的山河比淄青如何?”
“雄壯有過之,卻是貧瘠之地。”
田萁笑了笑,道:“魏博本是富庶之地,只因養兵太多,民生才逐漸困頓。魏博比不得淄青有鹽池、貿易之利。”繞了一個圈,田萁道明來意:“魏帥暴虐好殺,人心離散,我父親秉持仁厚,多有規勸,卻遭小人離間,說父親在邀買人心,意圖不軌。三人成虎,眾口鑠金,魏帥還是起了疑心。”
田萁說到這,吐了口氣,轉首望向深山大谷,目光沉靜,體態安詳。
李茂知道,田興父女甘冒大不韙跟他交往,必定是有所圖的,今日田萁孤身而來,正是來向他討還本息了。
李茂不說話,等著田萁主動說
“送你回曹州,佔據曹州,讓魏博與淄青、宣武之間多一個緩衝,再借助淄青的鹽鐵之利助魏博度過難關,這就是我們幫你的原因,其實我們一直在利用你,希望你不要記恨。”
李茂道:“這個意思,我跟魏帥也表達了,他答應了。”
田萁道:“單憑你現在的力量真有把握奪佔曹州嗎?”
李茂抿嘴苦思,以他區區一千二百號人,想奪佔曹州談何容易,但這話能跟田萁說嗎?
“我以為你不能,別的不說,單是孤山鎮你就啃不下來,即便僥倖啃下來,阿史那卑的騎兵你也扛不住,到時候你還是要灰溜溜的跑回來。”
李茂不得不承認田萁的判斷是有道理的。
“我們可暗助你奪取曹州,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將來你不要忘恩。”
李茂笑了:“那是自然,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田萁道:“何以為證。”
李茂道:“我可以起誓。”
田萁伸出手道:“我們拉鉤為誓,一輩子不得反悔。”
拉鉤這種小兒科遊戲,李茂當然求之不得,他不僅跟田萁拉了勾,還鄭重其事地在她的拇指上蓋了章。
田萁的小手軟綿綿的渾若無骨。
……
曹州州衙大牢陰暗,潮溼,充斥著濃重的黴味和尿騷味,外人即便聞一下也忍不住,久居其中的何三才卻早已對這氣味麻木了。
他喝完最後一滴酒,把碗往地上一摔,抹了把嘴,對牢頭說:“這輩子我活的夠本了,死而無憾。”
牢頭笑道:“兄弟,你做的事,咱們都佩服,要怪只怪這個世道不好,沒辦法。兄弟可就對不住你了。”
何三才感激地拱拱手,往新鋪的軟草甸上一躺,酒足飯飽,再睡著好覺,死也不冤了。
幾個月前,他還是叱吒一方的帶頭大哥,麾下弟兄幾千號,雖聚散不定,但死黨仍不下五六百人,那時的他威風八面,一言可定乾坤。
若不是腦袋一熱被宣武人何麻子坑去打什麼沂州城,說不定他現在已受招安做了官,從此跳出苦海輪迴,當上了人上人。
沂州城城高池深,重兵駐守,若非何麻子再三攛掇,攻城,那是想也不想。何麻子可真是個人才,一番籌劃後,看似堅不可摧的沂州城一天就給打下來了。
進城殺官放糧,這是他拍著胸脯向幾千弟兄承諾過的。
城破了,昔日早早在上的州官縣令們都像狗一樣匍匐在他的腳下,搖尾乞憐,獻上全副傢俬和夫人、如夫人、妾婢、女兒……
這些狗官當真可氣,一個個都跟肥老鼠相似,拼了死命往家裡扒,人吃的腦滿腸肥,上下一般粗,家裡是金銀滿屋,粟米滿倉。
正妻之外,哪個不娶十個八個侍妾,侍妾之外哪個不蓄三五十個歌舞姬,歌舞姬之外哪個又不養著百八十個年輕好看的婢女。
家裡人外又哪個不是吃著碗裡瞧著鍋裡,親戚同僚間你偷我心肝,我竊你寶貝,烏煙瘴氣,一塌糊塗。
窮漢一輩子打光棍,兄弟幾個用一個媳婦已算福氣,早先他們說是你沒本事,說久了還真以為是自己沒本事,從此自暴自棄,自己作踐自己。現在是看明白了,他孃的天下好東西好女人就那麼幾個,都讓你們這幫狗*養的屯起來了,老子再有本事又哪裡掙去?這樣的狗官不殺何以平民憤?!
何三才一聲令下,殺官開始了,他親手砍了沂州刺史的腦袋,把死人頭當球踢。
眾人歡聲如雷,何三才卻沒有絲毫快感,沂州刺史的脖子太細,也不結實,一刀下去他頭就掉了,自己反而因用力過猛閃了腰,沒意思。
殺戮一開就像決堤的河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