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然道:“朝中人才濟濟,做朝廷的官只要不十分迂腐,能納忠言,便是條狗也能得。”
嚴礪一直想入朝為官,卻苦無人引薦,久而久之,提起朝官心裡便有氣,聽了嚴秦這兩句氣話,心裡十分順暢,笑責道:“你呀,你呀,年紀都一把,說話還這麼孩子氣。”
見哄得義父開心,嚴秦趁機進言道:“兒剛剛得到訊息,文德昭與尹牧不睦,欲解其兵權,尹牧嚴加戒備,二人勢同水火,文德昭將主力部署於城東十字坡,防禦尹牧,我若派奇兵突襲劍州,勝算極大。”
嚴礪部擁兵一萬二,各部討伐軍中人數最多,士氣最旺,他本人態度卻是最消極,進駐利州大營後,遷延觀望,遲遲不肯進兵。
聽了嚴秦的話,嚴礪不以為然道:“兄弟在家打架,可以打的頭破血流,遇到外人欺上門就能捐棄前嫌,一致對外,且緩一緩,讓他們哄去,我們按兵不動,說不定他們真能火併起來。”
尹牧本是淄青清海軍將領,李師古欲拆分清海軍,嫌其礙事,將其排擠到西川。韋皋用其戍邊,後見尹牧頗有將才,方才重用為節度牙將,駐守雙流,拱衛成都。劉闢襲佔東川后,遣尹牧守劍州,後聽信盧文若之言,又派文德昭為刺史,予以牽制。
文德昭和尹牧八字不合,一文一武常鬧矛盾。
嚴秦欲借二人不和奇襲劍州,幾次請戰都被嚴礪否決。昨晚他接到安插在劍州的眼線探知尹牧和文德昭已經鬧得水火不容,心中大喜,欲請騎兵襲城,不想又被嚴礪否決。一時大感挫敗,出來後怏怏不快,帶了護兵去營外酒肆喝酒。
人剛坐定,忽聽近旁有人說道:“昨日官軍在集州打破一個寨子,擒殺了五百多吐蕃奸細,殺的血流成河,好不威風。”
“胡說八道,哪有那麼多奸細,我聽說是五十個奸細,不是吐蕃的,是南面的。”
“聽說朝廷來的安撫使叫……什麼的,也在集州現身了,威武。”
“威武個屁,再威武能有咱嚴帥威風?”
“那是,那是,有嚴帥鎮守利州,唉,整個西川無人敢來,威武!”
嚴秦只覺得哭笑不得,嚴礪屯兵利州,氣勢極大,卻遲遲不拔營南下,連百姓都知道說怪話了,可這又能怪誰,嚴大帥的確是光吃糧不打仗嘛。
“李茂到了集州。”嚴秦忽然一激靈,“何不請李茂出面說動嚴礪進軍?”
這個大膽念頭一冒出,嚴秦自己倒嚇了一大跳,自己幼失父母,是嚴礪把自己撫養長大,能有今天,是嚴礪給的,求助安撫使逼迫於自己有再造之恩的義父,這算什麼?
隨行嚴秦來喝酒的護兵見嚴秦的臉白一陣紅一陣,身體微微顫抖,大驚,急問是否身體不適。嚴秦道:“昨夜睡晚了,我回去睡會兒,大帥若不找我,我誰也不見。”
嚴礪屯兵利州不動,麾下將領終日閒著無事,不適聚眾賭博就是進城****,嚴秦也不能免俗,昨晚進城逛窯子,一直折騰到天亮才回營,說身體乏累,困,眾人能理解。
嚴秦摸了吊錢丟在桌子上,獨自走了,他常去的那戶娼家,眾人都熟悉,不必另行交代。嚴秦穿街過巷去了那戶娼家,不過不是去睡覺,他是去做一件他認為應該做的大事。
李茂步出集州刺史府,便走便對刺史蕭隅說:“被燒燬的民房,官府要儘快幫他們建起來,不要給點錢就算了,非常時期,就算是裝也要裝的像模像樣。”
蕭隅連連應是,言道:“卑職即刻就辦。”
目送李茂一行騎馬遠去,蕭隅抹了把額頭上滲出的熱汗,望了望司馬和錄事參軍,三人面面相覷,都是嘆了一聲,竟都有了劫後餘生的慶幸。
李茂的人在集州城外三十里的一個山溝裡端了一個吐蕃人的據點,擒殺了四十名吐蕃奸細,這些奸細以此為據點,活躍在山南西道和東川交界處,散佈流言,誆騙百姓,殘殺山民,製造恐慌,襲擊糧道,破壞行軍,罪惡累累。
近在眼皮子底下,地方官員卻熟視無睹,可謂失職,李茂若藉此清洗集州官場,上至刺史下至胥吏,幾無人可免。
這幾日眾人跟在李茂屁股後面辦差,壓抑的氣都喘不過來,戰戰兢兢侍候了李茂兩天兩夜,現在總算熬出了曙光,李茂飄然而去,並未亮刀,眾人頓生劫後餘生的快感。
幸福來的太快,一時有些發呆,恰在此時一騎飛馬而來,被胥吏攔截後,坐在馬上叫道:“利州宜春院有急件寄安撫使。”
眾官大驚,急指示方向說:“安撫使剛走,速去,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