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是替杜黃裳來請李茂的,執政宰相與欽差大臣私下會面是犯忌諱的,杜黃裳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見面的地點是一戶娼家的私密小院,章武一早就包了下來,秦墨、張琦進門後又仔仔細細地搜查了一遍,以確保此次會面的絕對安全。
會談的地點設在一間私密套房內,章武、秦墨、張琦留在外間,裡間只有李茂和杜黃裳兩個人。
李茂此行的使命,杜黃裳是一清二楚,某種意義上說李茂能成行還是杜黃裳的推薦。
他親自動手給李茂斟酒,李茂搶過酒壺給杜黃裳斟了酒。杜黃裳嘆道:“茂華不要怨我,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李茂道:“相公不該開罪小人,有道是寧肯得罪十個君子,也不要招惹一個小人。”
杜黃裳道:“明哲保身,老夫不是不屑為,而是身在其位,不敢為啊。”杜黃裳滿飲了杯酒,嘆道:“自貞元來,朝廷多次對藩鎮用兵,屢戰屢敗,其中的原因固然千差萬別,但有一樣是相同的,那就是中官誤事。這些灑掃奴,做人做官,你不能說他就比別人差,但打仗確實不行,有他們在一旁礙手礙腳,這仗就沒法打,必敗無疑。”
宦官做監軍使,代表皇帝監督軍隊刑賞,對統軍將領形成牽制,可以有效防止將領獨斷專行,遏制軍隊叛亂,從某種意義上說有他的必要性,但凡事都要有個度,一旦超過了這個度,正面的就走向了反面,監軍使仗著皇帝的寵信,在軍中擅做威福,攬權諉責,架空將帥,乃至越俎代庖,胡亂更改作戰計劃,令前線將士無所適從,以至喪失人心,摧折士氣。
尤其到貞元年間,宦官權勢越來越大,徹底剝奪了前線將領的指揮權,致使官軍屢戰屢敗,偶有小勝,功勞被監軍使竊奪,軍士出力出血得不到實惠,心存怨恨。若遇失敗,監軍使則把責任加諸在將領身上。
朝廷嚴懲將領,喪失軍心,朝廷輕縱將領,喪失綱紀。若再遇到將領不願蒙冤橫死,鋌而走險發動兵敗,則將釀成更大的損失,反讓朝廷誤認為軍隊不穩,有必要進一步收權,於是監軍使的權力越來越大,前敵將領的自主權越來越小,臨機不能決斷,而聽不懂軍事的宦官擺佈,或等候千里之外的朝廷命令,致使錯失戰機,釀成大敗。
長此以往,造成惡性迴圈,結成了一個看似無解的死結。
杜黃裳看透其中弊端,來了個釜底抽薪之計,一舉破除了這個死結,但這麼一來也將他自己置於整個宦官得利集團的對立面,甚至動搖了皇帝對他的信任。
杜黃裳嘆息了一聲,對李茂道:“不說這些了,我約你來,是有件事要知會你。”
第383章 瞧瞧這臉皮……
秦墨、張琦和章武在外面叫了兩個妓女,喝了陣酒,調笑了一回,推說有事談,打發了兩個妓女出去。至始至終,兩個妓女並不知道里間還有人,出門後不久,兩個妓女又去趕下個場子,妓女如如半途被人攔住,來人將她推入一間空房裡,如如吃驚欲叫,卻被一隻沉甸甸的金手鐲堵住了嘴。
來人問如如:“裡面三位客人都說了些什麼?”如如回道:“沒做什麼,就是喝酒,說廢話,吃如如的豆腐。”來人道:“三個人叫了兩個,怎麼陪的過來?”
如如媚眼一挑:“來這地方的不都是壞人,也有優雅的君子,那位章公子就是位君子。”
來人道:“既然是君子,怎不知憐香惜玉,為何又把你們趕出來了呢。”
“他們有事談,不轟也得走,免得礙眼。”
問話的人又問:“裡間可有人?是什麼人?”
如如搖搖頭道;“門關著,不知有沒有人。”
問話之人放走了如如,出後門,去見他的同伴,耳語道:“杜黃裳和李茂在裡間相會,不知說些什麼,速去報知管事。”
約半盞的功夫後,六名京兆府的皂衣公差如狼似虎地闖入私密小院,以搜捕逃犯為名硬行闖入花廳,卻看到兩個人在飲酒,領頭的公差叫道:“對不住了,奉命辦差,煩勞兩位把路引拿出來。”
喝酒之人頭也不抬,冷冷回道:“路引沒有,告身要不要。”
說罷遞上來兩張嶄新的告身,公差只瞄了一眼,不敢再看下去,連聲道:“打攪了。”便招呼手下退了出去。
出門後左轉,穿街過巷,在一處僻靜的街角停下,街角的陰影裡站著一個人。
“怎麼樣,裡面的是不是杜黃裳和李茂?”
公差扯下幞頭,在耳邊扇了扇,道:“狗屁杜黃裳,裡面只有兩個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