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吟完“詩”,邁步走進了繡樓,夢中的那個美人兒就在眼前,翩翩若仙子下凡,多日未見非但未曾減損半點容顏,反而又多了幾絲嫵媚動人。
只是因為親人的死和官府的連番驚嚇,臉色有些淒冷,眉宇間多了幾分驚惶。
秦墨只看了一眼,就心疼的不行,恨不得上前去一把抱住。
礙於人多,秦墨還是要交代兩句,他咳嗽了一聲,在那女子對面坐下,仰著脖子,打著官腔說道:“那個,事情你都知道啦,這個何泓擅闖‘暗堂’,‘暗堂’嘛就是司馬房的密檔室,存放著軍中機密,論例擅入者死。衛卒本想拿下他問個明白,他不肯合作,自己走了絕路。我此來只是例行公事,隨便問問,啊,這個,他是他,你是你,我們茂哥,啊,就是李少保,是個最講規矩的人,不搞株連那一套,只要你確實沒有牽連進去,我們會秉公執法,不會誣賴好人,當然也不會輕縱壞人。一切以事實為根據,以那個律法為準繩,不偏不倚,不枉不縱。”
那女子聞言悽然,淡淡道:“我早知他有今日。”
秦墨道:“知夫莫若妻,何夫人可否知無不言?”
那女人抬起頭,笑了笑,淡淡地說:“這位官人好生面善,我們在哪見過嗎?”
秦墨咳嗽了一聲,待左右退出,向前一步跪在了地上,一把握住那女子的手,說:“難得娘子還記得我,昔日的救命之恩,秦墨沒齒難忘。可惜何泓一時糊塗,枉送了性命,不然任他犯下天大的罪過,我都能保他不死。如今說什麼都遲了,人已經死了,死無對證,又是死在暗堂院裡,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不過,感念夫人的救命之恩,我會盡力周旋,絕不讓人藉機發難,把夫人也捲了進去。”
那女人抽回自己的手,尷尬地說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何夫人,何泓是我兄長。”
“兄長?!”
秦墨腦子裡轟然一炸:“你是何泓的妹妹,那你,你為何住在他家?”
好半天秦墨才弄明白眼前的這個女子不是何泓的什麼侍妾,而是他的妹妹,名叫何蘭,十六歲嫁給盧龍軍牙將譚賀為妻,不半年,夫君戰死,姑嫂不容,只能回家居住。
細看看,這女子的確不是侍妾的裝束。再想想,當初見何蘭時她是披散著頭髮,又未梳理妝容,看不出是正妻還是侍妾,只是居所位在後園,讓秦墨誤認為她是何泓的侍妾。
秦墨很想給自己一個耳光,自己費這麼大的周折,豈非枉做小人?早知是何泓寡居的妹妹,光明正大向他討要多好,他何泓還不得貼上一份厚厚的嫁妝屁顛屁顛把人送來?自己不費吹灰之力,既能美人在懷,又能收一個忠心可用的大舅哥,豈非兩全其美?
俱往矣,都他媽是嫉妒闖的禍!這下倒好,結下深仇大怨了,將來如何面對她。
不過事已至此,秦墨已無退路,他咬了咬牙,說道:“如此,這件事跟你就沒多大幹系,你帶我去見見你嫂嫂,放心,有我關照,你們姑嫂不會有事,能有什麼事,有我呢。”
秦墨胸脯拍的山響,些許的愧疚在何蘭如花美貌面前立時煙消雲散。
讓秦墨大跌眼鏡的是何泓的妻子戚氏論容貌之美豔,論舉止之優雅,論氣度之雍容竟絲毫不遜於何泓的妹妹阿蘭,一個是風華絕豔的牡丹,一個是恬靜的深谷幽蘭,各有擅場,各領風騷。
秦墨的心突突亂跳,剎那間便有了新主意。
何泓花錢買官,稀裡糊塗被害,戚氏面有悽色,卻並沒有十分驚慌,丈夫今日的結局其實早在她的預料之中。何泓先保張弘靖,後背張投朱,助紂為虐,朱氏倒臺後又投靠李茂,李茂不願染指幽州,他又走韋雍的門路,重回張弘靖麾下,這次張弘靖入朝,李茂接掌幽州,他還要繼續折騰。
張弘靖能饒恕他,是他運氣好,張弘靖全家被殺後一度心灰意冷,不願管事,才讓他有機可乘。李茂是什麼人,眼裡揉不進沙子的,豈容他心存僥倖。
幽州激流暗湧,險惡異常,李茂由遼東移鎮幽州,不大開殺戒,如何坐的穩?這個時候,別人躲尚且還來不及,他卻偏偏要湊上去。苦口婆心,說破了大天也勸他不住,豈非是自己要找死?
戚氏早料到他會有身敗名裂的一天,今日的下場或者還算是好的。
秦墨自詡見多識廣,美人面前從不怯場,卻不知為何在戚氏和何蘭面前屢屢失態,戚氏是個乖覺的人,立刻意識到秦墨是個可以拉過來依靠的人。何泓死的不明不白,若無強人做靠山,她和小姑子何蘭的下場絕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