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搖籃,阿成帶著兩個婢女接手了接下來的守夜工作。
回到自己的臥房,鄭琰就很認真地問池脩之:“牛牛去了,宮中徐四風頭正盛,徐九又失於急躁,徐梁有什麼動靜沒有?”
鄭琰今天就見了鄭琬夫婦,訊息來源不言自明,池脩之有點兒埋怨鄭琬多嘴:“你能想到的,岳父自然也能想到——只可惜,這剛舉徐梁為尚書,大郎就夭折了,難道真有什麼運數不成?”
政客這個職業,鄭靖業、池脩之都比鄭琰合格,哪怕徐梁表了無數的忠心,兩位男士還是持謹慎的態度。就像鄭琰先前說的,徐梁現在更重視嫡長子徐烈的態度了,徐烈對徐少君有意見,徐梁對徐少君的看法也受此影響。徐烈對鄭氏實在稱不上友好。然而眼下想壓制徐梁已是困難,蕭令先對他比較重視,徐少君如果還有點腦子的話,也不會疏遠孃家。
鄭靖業的腦筋已經動到了後宮的頭上了,只恨因為廢太子的關係,鄭靖業與陳氏的關係不太好,否則扶陳婕妤的兒子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鄭氏與世家關係已經緩和了嘛!鄭靖業摸摸下巴,有一個共同敵人神馬的,實在是結盟的一大利器啊,他都有點兒捨不得蕭令先馬上下課了。
鄭琰最愁的還是下任皇帝的人選,不得不說,牛牛的夭折,救了他的父親一命。
池脩之見鄭琰愁眉不展,伸出兩指撐開她眉間的“川”字:“無妨,等就是了,咱們總比別人安全。”他一定也不介意暗示世家,只要世家肯爭,鄭黨一定幫世家。
退一萬步,哪怕徐少君得勢了,最先要被清洗的是徐瑩系,接下來是世家系,清洗完了這些人,他們會發現,朝廷轉不起來。不用鄭黨也得用了。而徐梁的勢力,哪怕為徐少君所用,池脩之也有辦法提醒徐少君:你爹不可靠,當初你被他疏遠過,他只是利用你。
唔,池脩之的想法,印證了一句話“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話說,自從牛牛夭折,徐少君在掖庭一枝獨秀,哪怕來了一個與她品級比肩的陳婕妤,也不能撼動她的地位——她有品級有兒子有聖寵。自然,徐少君的信心,又再次滿漲了起來。鄭琰在養胎,出現的次數少了,徐少君鬆了一大口氣,不知道為什麼,她在心裡對鄭琰總有一種天然的怯意。雖然惱怒,但是這種感覺是實實在在地存在的。鄭琰不出現,徐瑩也比以前焦躁,多重原因之下,徐少君覺得自己的腳步輕快得要飄了起來。
這一次的徐少君,比以前成熟了許多,知道孃家不能輕易得罪。又快到新年了,外命婦入宮的次數也多了起來。這一回,她做足了功課,身段放得足夠低,對塗氏和徐欣也足夠客氣。還把上一次塗氏被訓斥歸結為“誤會”,深刻地檢討了自己:“以前阿姐就說我,不要太畏縮,我總覺得對人要更客氣些才好,不想他們居然把我們母女之間相處看錯了。我不管到了哪裡,總是徐家女兒,豈有不敬阿孃的道理?晚輩見長客,守禮是應該的,哪料到讓阿孃受了這樣的委屈?又隔著宮牆,想解釋都不得見面。”說著傷心得落下了眼淚。
塗氏見她態度也很直接,哪怕是哭,也不像以前那樣小聲嚶嚶嚶,人也像舒展開了,更因徐少君之子已是庶長子,對徐少君也親近了一些:“誰說不是呢,你像這樣痛痛快快地說出來多好?”倒把先前在宮外說徐少君不孝的話給忘了,權當跟自己被訓斥的事給扯平了。
塗氏對她的態度好轉之後就提醒:“少去昭仁殿吧,磕了碰了的,當心吃虧”
徐少君不怕徐瑩給她的肚子使壞:“徐九巴不得我好好的呢,我要出事,聖人頭一個疑的就是她。”
塗氏見她有成算,便不再多言,暗暗咋舌:這進宮幾年,倒是生出一股叫人發冷的勁兒來了。
與孃家的關係得到緩和,徐少君的心情更好。遇有集會,她總要到昭仁殿裡晃兩圈。冬衣本來就厚實,她已經又開始顯懷了,凸起的肚子像是耀眼的勳章,人人都能看得見。徐少君深知,她就這副樣子出現,什麼都不用做,徐瑩都能氣個半死,也就樂得有機會就去刺激她。
徐瑩說,安胎要緊,你不用來了。徐少君就說,沒事兒,第二胎了,有經驗,而且我總不到這裡來也不是個事兒啊,知道的說您大度,不知道的該說我輕狂了。
雙方氣勢一變,徐瑩以前用來隔離徐少君的理由現在居然不能壓制她了。徐瑩暗地裡氣得手都發抖,還是拿她沒有辦法。宮中的風向漸漸變了,連陳婕妤都慢慢有了自己的勢力,顧美人又有了身孕,徐瑩漸覺對後宮力不從心,這一切都是因為徐少君開了個惡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