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跪了一晚上,滋味好受嗎?”
“謝皇上賞賜。”
不冷不熱的回答著,他是奴僕,卻沒有奴僕的低眉順眼,眼角盡是冷漠。
蒼帝給了他一記耳光。
本來廢了武功四肢都用細鏈刺穿的身體便比一般人虛弱,凍了一夜,他更是全身僵硬,而蒼帝本是馬上皇帝,一記耳光打來,力道十足,他的身體晃了一下,勉強沒有倒下。
“知道為什麼要你跪在雪地麼?”
“奴才愚鈍,請皇上明示。”
還是這種不卑不亢地口氣,讓蒼帝厭惡卻又喜歡的口氣。
“因為你的身體很白,而你的眼睛和頭髮都很美。你跪在雪地裡,是很美很美的景色。可惜你跪了一夜,居然沒有倒下來,真是教人失望。”
撇撇嘴,蒼帝要他跪下。
蘇允明冷漠地跪下,他的行為比初進宮的時候順從了,但是他的順從不帶任何諂媚,於是,他越是順從,蒼帝便越是生氣。
這一次也是一樣,他漠視地順從,激起的是火氣。
“躺下。”
蘇允明依言躺在了絨毯上,依舊是沒有表情的冷漠,彷彿只是一件物品。但這份冷淡卻帶著誘惑的潮溼:潮溼的衣裳、潮溼的頭髮,呼吸也是的潮溼,隨時都會被吸水性極好的地毯吸納的潮溼。
他不是蒼帝見過的最美的人,連玉妃的一半也不及,他也不是蒼帝平時最喜歡的嫵媚之人,他的眼睛冰冷無比,任誰都只能看見厭惡和鄙視,但是蒼帝離不開他,
因為他讓垂死的人感受到了青春的美好,因為他的身上流淌著精心培養和儲存的高貴,他沒有驚世的美貌,卻如美玉般,找不到瑕疵,蒼帝閱人無數,雖然查不到他的身世,卻只憑這份精緻,也能斷定他出生於血統純正的世家貴族。畢竟,這不是單純的得天獨厚便能孕育的細膩。
蒼帝的手撫摸著,潮溼的身體,令人無法不喜歡的細膩身體,讓已經年邁的他再一次勃起的身體。
銅鶴嘴中,春香緩緩揮發著,寢殿的溫暖還是那麼的柔弱,柔弱得教人想起江南的和煦春風,已經浸在鮮血中的春風。
04 蜜約
宮中的人都知道,七皇子有一個特別的酒友,每個月圓之夜都是兩人共享一片清輝,只是卻沒有人知道七皇子的友人是誰,是何等的風姿絕代,竟能讓素來眼高於天的七皇子傾心相交。
今夜,新得了佳釀的七皇子,屏退左右,待到月華稍重,那人來了。
酒是醉春風的美酒,月是醉春風的清月,人是醉春風的雅人。
窗外,寒梅冷香絲絲脈脈飄來,蕭宇淡笑著,為對面的人倒了一杯酒。
“酒只是尋常的江南春,但釀酒的果子,卻是西域的果子,這酒的味道沒有尋常的醇厚,甘甜中多了幾分綿軟,確實不凡。”
蘇允明微笑著品評,玉杯之中,淡紅色的酒盪漾著,宛如含春少女的臉頰。
“你喜歡的話,我整壇都給你。”
玉杯的襯托讓蕭宇的手指更顯美麗,他本便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承繼了傾國玉妃的容貌,微醉的此刻,更是光華四射,眉目含情。
他看著蘇允明,春水般的眼睛比杯中的酒更令人沈醉。
“行之,你真的不想……我──”
又一次地,話到嘴邊又咽下,蕭宇對蘇允明是敬重夾雜著愛慕,有些話即使心中翻轉了幾百回,卻到底還是說不出口。
“每一個月夜都能夠與你品酒賞月,已經夠了。”
蘇允明淡漠地推脫著,他取下蕭宇最喜歡的白玉簫,手指輕撫,湊到嘴邊將要吹奏,卻不知為何,眼角滑過黯淡,那是一份濃烈得不能化開的愁緒。
“行之,怎麼,不喜歡這隻蕭?”
半年前的蘇允明或許是真的不懂蕭宇的心思,但現在的他遭逢鉅變,宮闈沈浮,又怎麼不知道蕭宇此刻的心思,只是他已經無暇多想。
烏髮微攏,將散未散,一襲青衫,盡得風流。
“只是見了舊物不免感慨,玉簫依舊,人面全非。”
淡淡地說著,蘇允明將玉簫還給蕭宇,蕭宇接過玉簫,卻覺得原本觸手生溫的美玉,竟是滾燙不能握住,於是手中一抖,落在了地上。
玉碎了。
蘇允明皺起眉。
“怎麼,這蕭又惹著你了?”
“不是蕭惹著我了,是蕭昔日的主人不要它了,它傷心地碎掉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