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出去了認錯。」君逸唇角微扯,蹲下身去解他腳上的鎖鏈。
「……」秦厲風再次沈默。
「你究竟在想什麼,要是你不交出玉佩,還是要被關在這,難不成待在暗房裡很好?」君逸面色陰沈,不滿他的沈默。
秦厲風直視他,平靜地說,「你不用擔心我,待在這也沒什麼。」他知道眼前的人沒有惡意,儘管他的語氣很冷,態度也很差。
「誰擔心你這老男人了!」君逸瞪他眼,又惡狠狠地問,「你是不是有別的想法?」
「我要離開這。」秦厲風淡淡地說,那雙深色的眸子裡湧起層黑暗,他在這待了很久很久,一直在做許多事,從沒有自由過。
「你是為了慕容燁離開?」君逸不高興地問。
秦厲風沒有回應,待青樓的人,不管小倌或下人,一旦年老色衰或不討樓主喜歡就會被逼走,他要走不僅是這樣的理由,還因為有了喜歡的人。
「你真的要走?」君逸驚疑地望著他,要說他年紀不小,容貌又不好,個性也沈悶,要走其實很簡單,只要他跟樓主提。
「恩。」秦厲風應了聲,便起身走出暗房,他十六歲來柳色樓,在這待了十七年,不年輕了,要為下步做好打算。
柳色樓是京城的青樓,這裡的小倌跟姑娘很年輕,來玩的客人很難應付,大多沒人性,樓裡被凌虐、玩死的小倌很多,因為他的容貌普通,一直沒在廳裡迎客,而是留在柴房裡做事。
柴房也很不好待,周圍人的排斥令他處境悽慘,那些對他好的人,總在背後嘲笑他,而他卻什麼都不知道,如此一來吃虧在所難免。那段日子度日如年,而他總是逮到機會就跑,只是幾番逃跑總被抓住,抓住後被綁在樹上打,那樣的羞恥跟侮辱後是延長賣身契,這麼一來一往,他自然懂了利弊關係。於是隱藏起堅硬的殼,安分地待柴房做事,並學會適應這裡,學會點頭哈腰融入這個圈子,很不習慣這樣的生活。
但人總要適應許多不習慣,這是一輩子都沒辦法改變的事。
他想要是家道沒有中落,父母沒有過世,他該留在學堂裡唸書,而不是整天待在這重複每天要做的事,他就這樣待了十來年,想著攢夠銀子找到機會了就離開,事與願違遇到了慕容燁,為了得到他,總是想方設法要他來見自己。
默默地思索著肩膀猛然被重重地推了下,回頭望去,正是跟隨在身後的君逸,他不耐煩地望著他說,「秦厲風,你有兩個選擇,要不將玉佩交給我,要不就去把大夥的衣衫全洗了。」
秦厲風挑起眉,「現在?」尤其這種下雨的天氣……
「不然呢?」君逸興味地說,「要不你將玉佩給我,這樣我也好去交差。」他來柳色樓一年多,跟秦厲風相處的還好,於是很不願刁難他。
「我現在就去。」
「你真的要去?」君逸有些難以置信,他以為秦厲風至少會辯駁,必定他要辯駁了,他也能理解,可這麼一口答應,到讓他很不習慣。
「對。」
君逸嘆了口氣,忍不住說,「要洗的衣物很多,你今晚先回去休息,我找人幫你。」他出口威脅,並不是要他輕易妥協。
「謝謝。」秦厲風走到秀麗的青年面前,輕輕地望著他,深邃的眸子裡閃爍著溫潤的光。
「不用。」君逸笑了笑,向來受不了他的客氣態度,尤其在青樓這種地方,小倌跟姑娘們的性格都有些跋扈,而秦厲風給他的感覺很特別。
他不夠俊美也太過平凡,但那股沈澱下來的成熟味道,總在他的舉手投足間自然揮灑,再者他年紀不輕了,卻沒有中年人的富態,也沒有頹廢的眼神。他的目光很凌厲,不笑的時候有些陰鷙,但笑起來了就很優雅,很有氣質,這樣的他很穩重,給人的感覺也極為舒服,因而不想為難他,「你回去休息吧。」
「好。」
秦厲風回到臥房。
臥房空間不大,佈置得亦很簡單,裡面沒有任何的奢侈物,樸實的大床收拾得很乾淨,也很整潔,那床上坐著位年輕男人。
他年約二十上下。
身著襲繡著暗紋的藍色錦袍,那袍子很華麗,也很貴氣,他及腰的長髮披散下來,唯有耳根的髮絲隨意的束起。
他生得俊美絕倫,英氣的眉下,一雙琥珀色的眸子非常迷人,只是那眸子很冷,像被冰窖裹住的黑寶石,他的眉心有粒痣,彷彿無意間遺落的硃砂一點,襯著他白皙的俊美容顏,有種混合著高傲和美豔的生人勿近感。
隨風留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