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老人的帽子和鬍子大笑著碰杯慶祝。
看著這些,她的表情不禁也變得柔和了起來。
遇到紅燈,她想了想,低下頭,編輯了一條簡訊發給孟方言——
【不要偷吃我的火雞。】
可過了一會,往常回資訊速度非常快的他還是沒有回覆過來,她猜想可能是他們一幫人在邊吃飯邊玩什麼遊戲,才玩得他連手機都顧及不了了。
真的好想快點見到他們。
她想,曾序那個皮小子今天一定扮成了聖誕老人,裝模作樣地從窗戶外翻進來,發給他們他早就準備好的禮物;曾琦的廚藝非常好,今晚的聖誕大餐也一定很讓人食指大動;謝忱不知道會不會來,但是要是來的話,估計喝了酒後也會變得不像往常那樣刻板。
而至於他呢。
至於那個凌晨陪她一起睡下去的狡猾又魅惑的男人,或許他只會坐在那裡,回過頭用他一貫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視著她。
可那樣,卻也足以讓她停下一切思緒,走到他的身邊。
很快,她就來到了曾序曾琦的屋前。
停下車,她透過車窗看到屋子裡的燈開得亮堂堂的,趕緊關上車門,她輕手輕腳地踏著雪、一路朝屋子走去。
不知道他們看到她出現的時候會是什麼反應,估計曾序肯定會帶頭起鬨她的遲到讓她罰酒三杯。
祝靜嘴邊掛著一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走到了窗戶邊。
下一秒,她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住了。
冰雪和刺骨的寒冷從這個時候開始,就從她的指尖,一點一點,逐漸蔓延到了她的全身。
她發現自己的手指開始發抖,她控制不住,她覺得自己的雙腿已經失去了知覺。
她甚至懷疑自己還在夢中。
要不然,她現在看到的,到底是多麼可怖的情景呢?
空曠而巨大的屋子裡,曾琦正躺在一地的血泊中,她的臉上毫無血色,她一動不動,就好像是死了一樣。
曾序此刻也是渾身鮮血,他被一個人狠狠地壓制在牆壁上,他的左手和那個人的右手正重疊著,緊緊地握著一把黑色的槍。
而那個背對著她的人,無論他穿著什麼樣的衣服,無論過去多久,她都知道他是誰。
那雙手曾擁抱她,曾觸控過她身體的每一處。
那個堅強寬厚的肩膀,曾成為她崩潰時的唯一依靠。
那個人身上的溫度,已經成為了她身上的溫度。
祝靜注視著那個人,看到那個人回過頭。
而在他的眼睛與她對視的那一瞬間,她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那是一張她再熟悉不過、閉上眼睛都能描繪出來的臉,可在此刻,卻陌生得她彷彿從未見過。
接下來,她看到曾序握著那把槍對著自己的太陽穴按下了扳機。
一聲槍響。
曾序的手和槍一起鬆了開來。
他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箏,筆直地摔落在了地上。
他摔落在了曾琦的身邊。
她曾無比熟悉的、與她同窗、與她相伴、與她分享這漫長而孤獨歲月的曾氏兄妹,了無生息地躺在了她的面前。
而那個男人,卻自始自終地,站立在那裡,彷彿一座沉默的、堅硬的、無情的山。
“啊——”
漫天的大雪裡,祝靜捂著自己的腦袋,終於尖叫著朝前跪倒了下來。
冰雪從她的面板滲透進了她的四肢,滲透進了她的血肉,她無法剋制地匍匐在地上,她覺得喉嚨裡有血的腥味湧了上來,她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失去了一切的思考能力。
眼前幻化著大片白色和紅色相間的顏色,是雪和血混合的顏色。
這是夢嗎?
為什麼這個夢,和剛剛那個讓她在沉睡中驚醒的夢如此相同?
死亡如花瓣一般綻放在她的眼前,是她從未見過的鮮紅色的花,一沾上血,就變成了黑色。
好冷。
她快要窒息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
祝靜感覺到自己麻木的雙腿和身體,被人從地面上扶了起來,她慢慢地側過頭,看見那個曾和孟方言在酒吧並肩而坐的英國女孩,正面色沉重地看著自己。
然後,她看見了很多人,他們都面無表情、平靜而迅速地進進出出這棟曾序和曾琦的房屋,他們穿著統一的黑色制服,他們除了腳步聲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