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信想不明白,來到廚房,老媽謝小芬正在做飯,不過臉色也不太好看。
蘇信真的有種摸不著頭腦的感覺,問道:“媽,家裡有事?”
“你爸被停職了。”謝小芬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蘇信楞了一下,心想難怪老爸老媽心情都不好,“為什麼停職?”
“小孩子別問。”
蘇信無奈,什麼都瞞著他。年紀小果然沒人權。
知道從老媽這兒問不出結果來,蘇信也不多問,安慰了她幾句。事情已經發生了,該想辦法解決,而不是再給老爸壓力。
蘇信想了想,走到書房門口,房門緊閉著的,不過隔音效果不大好,可以聽見他們在房內說話的聲音。
他側耳聽了起來。
“三十六灣礦區的水深著呢,好多人想方設法捂蓋子都來不及,老蘇你倒好,省委派調研組下來檢查三十六灣汙染問題,市環保局不是說了讓你配合一點嗎?又不是讓你弄虛作假,只是稍微把場面弄的好看一點,就算帶著他們去環境好點的地方當成旅遊也行啊。可你非得這麼倔,反著來幹,這不是招恨嗎?”
“哼,老周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官僚主義了?三十六灣的汙染可不是小問題,不是搞些面子工程就遮蓋得了的。這些年我費盡心力治理三十六灣汙染問題,可是阻力重重,尤其是那些仗著市政府裡有後臺的大企業,沒少給我使絆子。我這麼做,就是要讓省裡面的人看看三十六灣的汙染有多嚴重,讓他們給市裡施加壓力。”
門外的蘇信愣了愣,儘管聽得不大清楚,但已經知道老爸被停職的原因了。
這個時候,裡面又響起周朝然的聲音,“老蘇呀,不是我說你,你的暴脾氣真得改改了。這不是官不官僚的問題,很多事情都要講策略,講方法,不能盲目,四十老幾的人了,不能光憑一腔熱血做事。三十六灣礦區汙染問題,是你一個環保所長能改變的嗎?礦務所的人都不敢管,你還要去趟渾水?這裡面的複雜程度,你主管三十六灣礦區,應該比我更清楚!”
“這裡面的厲害關係我知道,但不管怎樣,不能因為強權而置民生於不顧。沒人敢做,那就我來做。其實我既然敢這麼做,早就做好了被摘帽子的準備,如果能夠引起省裡面的重視,這樣也值了。”
“老蘇,別的先不說,我就敬佩你這點——坦坦蕩蕩!但你這種秉性真的不適合用在當官上,現在你要做得就是老老實實聽從上面領導的安排,別再添亂,家裡的孩子還小,忍一忍,該做檢討就做檢討。不過我看你這次,所長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不過也好,裡津市官場那個不知道三十六灣就是個定時炸彈,保不齊那天就爆了。現在能換個崗位,焉知不是福。可是你想讓省裡的大佬真正重視這件事——難,比登天還難!”
蘇信站在書房外面,仔細聽著蘇炳言和周朝然的對話,腦海中塵封已久的記憶也漸漸浮現而出,這一次父親撤職的前因後果全部回想了起來!
裡津市是全國聞名的有色金屬之鄉,特殊的地質構造孕育了豐富的礦產資源,而位於西河區的三十六灣是礦產資源最豐富的地區,80年代初,三十六灣礦區剛剛開發,成就了數以千計一夜暴富的礦老闆。三十六灣礦區發展到今天,已經是裡津市的經濟命脈,每年為裡津財政貢獻百分之三十的稅收,這是多麼可怕的數字!
但是,巨大的經濟效益下,所帶來的環境汙染呈幾何數字增長。礦山開採中廢氣、粉塵、廢渣排放產生大氣汙染和酸雨,破壞大量耕地,導致水土流失,土地沙化,地質災害頻發。導致當地居民無法生存,青壯年外出務工,老人只能挖礦為生。
蘇信記得前世有一次過植樹節,學校組織學生去三十六灣礦區植樹,他至今依然對自己看到的那幅畫面記憶猶新,延綿幾百裡的山嶺沒有一棵樹,甚至沒有一顆野草,全是乾涸沙化的硬土沙石,簡直像是走進了黑色電影,滿目全是荒涼、破敗。唯一的色彩是那些大型機械、挖機、卡車,掀起漫天塵土飛揚!
而自己的父親蘇炳言,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走馬上任成為西河區環保所所長的,他抱著雄心壯志要治理好三十六灣礦區的汙染問題。
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幾年下來,三十六灣礦區環境越來越差,這並非父親這個西河區環保所所長光領工資不作為,相反這幾年為了治汙他天天從早忙到晚,但很多事情並非他一個環保所長能改變的。
要知道,在二十世紀初,那個省市為了拉動gdp、提升政績,不是以犧牲環境為代價大肆發展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