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信並沒有明說,很多事情也不需要明說。
因為,他知道安以權知道他想要說什麼;但不知道安以權會有什麼反應。
安以權轉頭望向蘇信,蘇信能夠知道的關於安然的事情,只有安然的身世,當初他沒有將安然的真正身世告知蘇信,但是他將安然母親的那半塊玉佩交給了蘇信。
安以權自然猜得到,蘇信透過那半塊玉佩,順藤摸瓜發現了安然的真正身世。
今天蘇信特地來拜訪他,肯定也是為了此事而來。
安以權臉上沒有什麼反應,心裡卻在想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是不是該把事情的真相告知蘇信?
他微微呼了一口氣,道:“既然知道了,就爛在心裡吧。”
爛在心裡?
蘇信心下一笑,他倒是想這樣,但是可能嗎?
生活的軌跡並不是以人的意志而轉移的;或者說,世界上絕大多數人的生活軌跡是以某些人的強權而轉移的;現在沈家除了那麼大的事情,沈如晦停職修養,想要翻盤,安然是沈如晦手中最後一張王牌!挾持宋儒尚的一張王牌!
他該怎麼辦?
蘇信搖搖頭,說道:“爛在心裡之前,我又幾個問題想要請教大伯。”
安以權看了蘇信一眼,負著手朝前面的石階走去:“問吧。”
蘇信抬腳跟在身後,問道:“您弟弟安以信是怎麼回事?”
安以權道:“我確實有個弟弟叫做安以信,他也確實和趙清靈結婚生子,剩下的孩子就是安然,之後我弟弟和趙清靈一起自殺了,而安然交由我撫養,只是安然在一歲的時候,給人販子偷走了。”
說這一段話的時候,安以權臉上帶著自責和傷感。
蘇信聽到這裡,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前龍後脈,說道:“正好你的大學同學沈如晦打電話找你,將一個剛剛出生的女嬰兒交託給你,你剛剛將親弟弟的遺孤丟失,心下自責萬分,因而收養了沈如晦的女嬰,而這個女嬰就是現在的安然。”
安以權停下腳步,轉頭望向蘇信,道:“蘇信,你很聰明。”
蘇信心裡充滿了苦澀的味道,如果他真的聰明,他就不應該對這件事情死纏爛打,而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好待安然,讓這一切都煙消雲散,讓安然和過去一刀兩斷,但是他真的做不到。
他無法想象安然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之後,會有怎麼樣的反應。
這個倔強的丫頭從小到大吃了那麼多的苦,受了那麼多的委屈,若是得知自己是遺落人間的鳳凰;知道的親生父母還在世上;知道自己那個高高在上叱吒風雲的外公曾經要殺死她;知道自己那個**/絲/逆襲已經掌控這個國/家/命/運,堪稱奇貨可居的呂不韋的父親要弄死自己外公全家,會有什麼反應?
蘇信不願意想,也不敢想!
“我和如晦是同屆的北大學生,又住在一個寢室,”安以權抬頭望天,說道:“他家裡的情況你應該很清楚,如晦的父親沈達威在當時可謂是這個/國/家/的掌舵手;當然這是我後面才知曉的,如晦在北大是最耀眼的學生,我那時家境貧寒,還要弟弟在外打工供我讀書,如晦多次幫助於我,後來他得知我的侄女弄丟了,便將現在的安然交託於我。”
頓了一頓,他又說道:“我並不知道小然的身份,如晦不說,我也沒有問過,只是把小然當成自己的親侄女看待;我的妻子並瞭解實情,見我收養了一個孩子,自然是態度不好,我多次叮囑過她,把安然當做以信的孩子看待。這一過就是二十年,如晦從未找過我,我本來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沒想到呀……”
蘇信沉默了片刻,抬頭望向前面的安以權,說道:“我還有一個問題,大伯,當初,你為什麼要將安然的半塊玉佩交給我?”
“你還記得五年前你去北京參加應屆生自主考試嗎?”安以權轉頭看了眼蘇信,說道:“當時你和沈家薛家發生了衝突,小然又那麼喜歡你,我想,這半塊玉佩可能幫你度過難關;另外一方面,我覺得玉佩交給小然,怕她胡思亂想。”
蘇信點點頭,不再說話,跟著安以權穿過鬱鬱蔥蔥的校園。
一路上,蘇信心裡都在思考眼下的局勢,現在安然的身世已經揭露出來了。
他不能掩耳盜鈴,安然就是宋儒尚和沈如韶的女兒。
現在該怎麼辦?這件事情是堅決不能讓安然知道的,然而更復雜的問題是,宋儒尚是害死顧茜的真兇,這筆債他要討回來,只是他又如何對自己的岳父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