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顏殊……我沒有事。只是想要了過去的事情。我沒有事,真的。”第一次,她不想看見一個人為自己這麼擔心。他跟自己無親無故,對於他來說,她甚至就像一個包袱。可是他的眼神卻告訴自己,他非常心疼她。
“沒事就好。”顧顏殊一直提著的心才放下來,卻沒有放開她,反而把她摟得更緊。他的微笑如春風細雨,讓她漸漸平靜下來。“遺珠,你的過去發生了什麼,告訴我。”
她掙脫他的懷抱,靠到椅背上,轉頭看向車窗外。“不,我不想說。”她的眼睛一直盯著某個角落,甚至車子開過去,還回過頭望。
“小劉,倒車!”他非常想知道,能夠吸引她注意的,是什麼。
“是,顧先生。”車子倒回去,陸遺珠好像不知道這一切一樣,依然把視線停在某個角落。
顧顏殊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透過蘇城細密的雨簾,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男人在雨裡走,雙腳赤、裸,步履蹣跚,因為是側臉,看不清表情。春雨貴如油,對於蘇城人而言,不過是一場煙雨,連傘都不用打。可是對於那個男人,好像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車子裡面四個人都看著那個男人,他無知無覺地往前走,直到走到一個公交站臺,才找了個位置坐下。他好像並沒有想去的地方,在行色匆匆的人群裡,只是充當一個難堪的背景。他緩緩把腳圈起來,彎到身前。四周等車的人不約而同離他遠了一點,就連坐在一邊的小孩子,都嫌棄地遠遠走開了。他卻不管不顧,只是伸手,反覆揉搓/著自己的腳板。看起來很冷很冷的樣子……
“顧顏殊,其實我淋過雨的……”她並沒有動,只是維持著往外望的動作,輕輕說出這句話。“就在十四歲那年,我第一次真正摸/到外面的陽光……”
她說,摸/到。
對於正常人再尋常不過的陽光,到了她這裡,像是彌足珍貴的珍饈。
“遺珠……”顧顏殊覺得自己喉頭髮緊,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安慰她。
“林柚月……”
“哎,哎!在呢在呢。”林柚月趕忙答應,這是今天陸遺珠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臥/槽,這種蒙主隆恩的趕腳是怎麼回事啊。
然後陸大美人下一句話讓她差點噴血,“你身上有錢嗎,買點麵包和水回來。小劉,你陪她一起去。”
小劉就算再不明白也知道,這是陸遺珠要支開他們。造孽啊,他真的很想聽聽這個怪胎大小姐的過去啊。“小姐,夫人交代我不能……”
陸遺珠打斷他:“有顧顏殊在,你安心去吧。”
你安心去吧……
小劉一臉憋屈地下車跟林柚月買東西去了,作為錢家的司機,他當然聽過陸小姐在古文學上的級別能夠用造詣來形容。她這句話,絕對絕對不是說錯啊!是真的有那個意思啊!被嫌煩的趕腳好憂傷……
等兩人走遠,陸遺珠才回過頭,朝著他扯出一個笑容。很美,卻很勉強,沒有感情。“你很想聽我的過去?”
他溫柔地看著他,輕聲說:“不是的。”然後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擁抱了她。輕輕地,安慰性質的一個擁抱。讓她周身都是他身上的清爽氣息,乾淨溫暖。“真可惜,我這麼晚才遇見你。如果可以,我真想親眼看見你的過去,然後告訴你,一切都有我在。”
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即使父母,也只對她說,“遺珠,你是爸媽的滄海遺珠。不要怕,以後有我們。”
以後?什麼是以後?她感覺有了那些過去,她根本沒有以後。
可是現在,有這麼一個人,他不歧視她的過去,他心疼她,甚至希望能夠參與她的過去。多讓人心動的話語。
她靠在他肩頭,太溫暖捨不得放開。身子卻微微側過,還能看見外面那個男人在反覆摩挲自己的腳背。
她的聲音沒有絲毫改變,就像平時說話那樣。
“十四歲之前,我的母親姓宋,宋恬邇,而我,叫許諾。她帶我去很多很多個城市,像是旅行一樣,輾轉在不同的地方。除了坐車離開這裡趕往另一個城市,她都把我鎖在地下室裡面。心情好的時候,會抱著我說我是她的小公主。心情不好的時候,可能兩天都沒有一頓飯。當然,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居多。”
她說的雲淡風輕,顧顏殊卻聽得怒火上升,最後壓抑著怒氣,寒聲問:“她現在在哪裡?”
從沒聽過他這麼說話,她看了他一眼,然後輕聲說:“她死了。”
她死了,顧顏殊所有的怒氣都被扼殺在心中,宋恬邇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