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功課溫習地怎麼樣了?”他輕快地跑過來:“師父,我已經背完了100遍心經,下午我又抄了一卷經書,背了五十遍大悲咒。”
“你才七歲,能做到這樣實屬不易了,有時候你可以多出去走走,外面有很多小孩在玩耍,你也去玩會吧。”
“我不想去,世尊靜默,而世人皆不懂,我更喜歡在屋子裡看佛書,佛書上的故事更有趣呀。”
師父點了點頭:“不過從明天起,為師要給你佈置另一個任務了。”
第二天中午,他提著一個放齋飯的竹籃走出寺,穿過千重門,原來師父交付的任務是給一個在千重門外雕塑像的女子送午飯。
老遠,他便看到了那一襲素白的長裙,一頭碎碎的短髮,不正是昨天傍晚的那個女子嗎?
他走快了幾步,心也不知為何加速跳動起來。
是她呀,以為也不過是一面之緣,沒想到卻能夠再次相見。只是她正聚精會神地看著一塊潔白的大理石,似乎在思考往哪兒開鑿,一直沒有注意到他。
“施主,您的齋飯。”過了半晌,他鼓足了勇氣上前。
她驀地回過頭來乍見一個青衣素襪,瘦瘦小小的小和尚,站在面前,清秀白皙的面龐,一雙大而黑的眼睛在陽光下一閃一閃,注視著他的眼睛,心彷彿被洗滌了一遍。
這樣明澈的眼睛······彷彿曾見過的。
就這樣,在四目雙對的那一刻,時間彷彿凝固了下來。
時光流轉,那一刻,彷彿是穿越前世,來到了今生,乍然見到了故人。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無憂。”他回過神來。
“無憂,無憂······”她淡然一笑,將他的名字咀嚼了數遍,“你的師父大概是希望一生無憂無慮吧。”
“我不知道,師父或許並沒有這樣想過,他只是在無憂樹下撿到了我。”
“哦,無憂樹是佛教的聖樹,傳說裡佛祖就是在無憂樹下出生的呢。”她看著他,突然有種感覺,似乎他是無憂樹下的精靈,纖塵不染,無憂樹倒和他頗符。
“你要雕什麼?”
“一個男子,風華絕代的男子,他的眼睛;”她停頓了片刻,說道,“與你一樣純真。”
“哦,他去哪了?”
“在他生前,我不曾見過他,他走後,我卻永遠忘不了他,佛家有輪迴之說,或許他已經重入輪迴,也或許他已經徹悟,再也不會回來了。”她看著遠方,一時失了神,突然回過神來,看著無憂,嘆了口氣,“怎麼和你說起這些,你不會懂的。”
他看著她悵然若失的神情,彷彿明白了什麼,不再追問了。
這是他與她唯一一次對話,從那以後,每回見到她,她總是入神地雕刻,喊她她似乎聽不見,其實他也不敢喊她,生怕驚擾了她。
每回,他穿過千重門,來到她身後,輕輕地放下齋飯,駐足了一會兒,便走了。偶爾幾回看到她吃飯,也只見她一邊吃飯一邊仍痴痴地想著什麼或者注視著初具人形的雕像,似乎不曾看見他似的。
他忽然明白了,她的眼裡心裡每一刻都在那尊塑像上,她已將生命傾注到那尊雕像上,這大概是佛經上所說的“痴”吧。
誰曾想她竟會一呆便是十年,這十年他日日去為她送飯,風雨無阻。雨天時,他看見她身披著雨衣,斜倚著千重門,注視著雨中的雕像,那眼神彷彿是注視著她心愛的人。
他已經長大,長大了,他看見她的頭髮長垂至腰間,又短至脖間,她的頭髮長了又短,短了又長,時間也逐漸流走,然而不知為何,或許連她的時間也一併注入了那尊雕像裡去了,她的樣子竟一點沒有變過,年華任去,她卻一點也不曾老去。
他默默注視著她,漸漸地明白了那句偈語:“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緣不問因果,情註定生死。”
“明天,你不要去了,我另派人去送齋飯吧。”一日,師父看著他的眼,對他說。
“為什麼?”他一驚。
“那位女施主,執念太深,我怕你會被那樣的執念所影響,誤了你的修行。”
“不,師父,請准許我去,我只想看看她雕刻好的那個男子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他的眼睛裡流露出堅毅的神色。
師父嘆了口氣:“只怕到時你看到的不僅僅是一尊塑像,阿彌陀佛,隨緣吧。”說完他徑直走去,走到無憂樹下。一眼望去,無憂花,又燦爛地開了,在無憂的眼裡,卻不知為何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