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曦的目光一直不離他的步伐,想從中窺探出一點端倪。
從馬車停靠的地方到酒樓的正門,不過區區五十步的樣子,白衣男子走的那叫一個磕磕碰碰啊。一會子就走偏兒了。看得人的心都跟著一揪一揪的。前面還有三道臺階,青衣小廝又要上去攙扶,再次被他揮開。
“我有柺杖在手,區區進酒樓吃個飯,哪裡就要被當做廢人呢?你邊去,讓人看著笑話我是個廢人!”他壓低嗓音呵斥那小廝。溫潤的聲音帶著一點惱怒之意。
“少爺,你前面兩步處有道坎……”青衣小廝的提醒還沒落音,只聽得噗通一聲。白衣男子踢到了門坎狼狽摔倒在地,外面還沒來得及散開那些小孩子們,發出轟然大笑。
青衣小廝惱怒的回頭瞪了一眼那些發笑的孩子,轉身疾步過去攙扶摔在地上起不來身的白衣男子。梁愈忠和戴掌櫃作勢去攆人,這邊。錦曦快步上前,拾起他掉在一旁的柺杖。遞給那青衣小廝。
“多謝東家姑娘。”青衣小廝接過柺杖,重新交給白衣男子,白衣男子身上的白袍已經染上了灰塵,他窘迫一笑,輕描淡寫著自嘲道:“讓東家見笑了。”
“無妨,裡面請。”錦曦道。
錦曦考慮到他的情況,徵詢他們需不需要弄間單獨的雅間,白衣男子婉拒了。
“就在大堂,我喜歡一邊用飯,一邊聽人唱小曲兒呢,有意思!”他一坐下,就僵硬著脖子在那左右轉動,好看的鳳眼裡一片漆黑的空洞,但並不影響他的好心情。錦曦寒暄了兩句,退回了後堂的一間用作休息的雅間。
夥計拿著燙金的菜譜過來請他們點菜,很快,夥計便照著錦曦的吩咐,將白衣男子點的選單送到了後面的雅間,請錦曦過目。
戴掌櫃正跟梁愈忠那喝茶說話,還在為這白衣男子身上過的殘疾感嘆惋惜。瞧見夥計送來選單子,戴掌櫃道:“那人雖身上有殘疾,可那衣著打扮卻處處顯露富貴之氣,養尊處優的樣子,他點的菜,九成都是咱酒樓的鎮樓之寶,嘿嘿,這頓差不多賺的,能比得上往常三四桌的賺頭吧?”
錦曦將紙上他要的那些菜名一一掠過,眉頭微微蹙了下,笑著道:“戴掌櫃你這回還真看走眼了。”說完,將那選單子遞到戴掌櫃面前,戴掌櫃一看,也詫異了。
“哎呀,還真是越有錢越摳門啊,坐著那樣好的馬車進門吃飯,竟然就點了兩菜一湯?”戴掌櫃驚道。
“掌櫃的還別說,就這兩個素炒,一個青菜肉片湯,他還跟我說讓我在單子後面給標註了,讓咱多擱青菜少放肉。我跟他說,多兩片少兩片那價兒是定著的,咱這樣的大酒樓,自然,咱這樣的大酒樓,也不會做那些齷齪的事兒,讓他只管放心。他就跟我說,那就讓後廚多給擱兩塊肉在裡頭!”一旁的夥計忍不住插腔道,通常來茗山閣吃飯的,那都是鎮上稍微家底殷實些的人家,而且,茗山閣是大酒樓,主要的營生是承辦各種宴席和聚會,跟外面的路邊攤還有小飯館不一樣!
“許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出外來體驗一把小地方的特色風味吧,那兩個素炒裡的料子,有兩味可是咱望海這一帶的特色。”錦曦淡笑道。
“東家說的在理,我聽說啊,那越是有錢人家的少爺,打小含著金湯匙出生,那種紈絝法是離奇的,咱們這小地方人都沒聽過……”
戴掌櫃砸吧著嘴巴道,這樣顧客他還是頭一回遇著。
梁愈忠也是頭一回遇見這樣的顧客,不過,話說回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和喜好,哪能強求呢?所以,他只笑不吭聲。
錦曦面帶沉思的起身,從雅間的牆上一幅畫後面的貓眼裡,可以看見外面整個大堂裡的動靜,她的目光鎖定那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正坐在那優哉遊哉的喝著茶,豎起耳朵聽高臺上的父女拉二胡,咿咿呀呀唱地方戲,修長秀氣的手指在桌子邊緣,跟著輕輕擊打,一幅陶醉的樣子。
而坐在一旁的青衣小廝,則苦著一張臉,一幅泱泱的樣子。
錦曦從這白衣男子說話的口音,還有他點菜時的主食是蔥花餅而非白米飯來初步推測,這人應該是來自北方的。文鼎的飲食習慣和口味,那是典型的南方人的口味,如此的南轅北轍,那這個白衣人,跟文大哥是仇人的可能性,能有多大呢?
很快,白衣男子要的兩菜一湯就上來了,錦曦從貓眼裡繼續打量他吃飯的動作,基本上,都是那青衣小廝給他夾到碗裡,他用勺子一勺勺的舀了,往嘴巴里送,有那麼兩次差點碰到了鼻子。
若是老早就瞎了的人,應該早就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