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禮輝和梁禮勝堅持要留下來,梁禮智便帶著梁禮青梁禮柏三人回去了,老梁頭一直鎮守在家中。這邊,蔡金山和蔡慶陽提著燈籠,過來接錦曦錦柔姐妹。
錦曦本來是呵欠連天,也恨不得回去歇息,但是,自打先前驚鴻一瞥瞧見蓮花外面那個一晃而過的女人身影,錦曦的瞌睡蟲都被嚇跑了。
阿財和阿旺都留在家中,隨時隨地的監視滄雲主僕。從祠堂這裡回家,有很長一段路,幾乎要橫穿大半個村子。尤其還要經過譚氏溺水的那口池塘,錦曦的膽子今晚算是被嚇小了,僅僅有蔡金山和蔡慶陽兩人,完全給不了她安全感,梁愈忠忙的腳不沾地,根本抽不出功夫送,讓蔡金山再回去喊阿財阿旺過來,折騰來折騰去天都快亮了。
左右一合計,錦曦堅持不肯家去,要留在祠堂,緊緊跟著孫氏和崔喜鵲身後。
孫氏沒有法子,只得讓蔡慶陽馱著已經開始打瞌睡的錦柔家去了,跟著錦柔一道過去歇息的,還有梁禮輝的媳婦周氏。
留下來的人瞧見錦曦竟然也不回去了,梁愈洲和崔喜鵲當即還誇讚了一番錦曦,說錦曦真是個有孝心的好孫女,譚氏在天有靈,一定會保佑她的。錦曦心虛的受了,好幾次都想將先前看到的那個人影跟孫氏講,但一直找不到機會,就這樣憋在心裡,寸步不移的跟著孫氏和崔喜鵲,時刻心都是懸著的,看什麼都草木皆兵。
老道士許是這一行做的太久,白日裡見他坐在上祠堂敲鑼,還一個勁兒的眯著眼睛打呵欠,到了這會子,所有人都疲倦不堪,唯獨他的精神頭最好。
這一夜,真是錦曦來到這個世界後,最受折騰,也是最沒有安全感的一夜。等到接下來有一場法事開始,錦曦才曉得自己留下來的決定,也是多麼的失策。
後半夜,月亮徹底的躲進了雲層,外面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又要開始做法事了,留下來的人,每人手裡端著一盞桐油點燃的幽幽火光,以梁愈林領頭,後面依次是梁愈忠梁愈洲孫氏,崔喜鵲,梁禮輝梁禮勝,最後面才是錦曦。錦曦身後,幸好還跟著那個押尾的老道士。
眾人呈一字長蛇陣排開,每人手裡端著兩盞桐油燈火,在老道士的喝唱下,從一側的半月形拱門出,然後沿著上晝那條雞血拋灑的路徑,急匆匆卻又悄無聲息的朝老梁家那邊走去。
這一路走的,錦曦是膽戰心驚,幸好身後還跟著個老道士。一路上,村裡的人家早已熟睡了,家家戶戶的窗戶裡,沒有半點星火透出來。天上的黑雲越積越多,就像一口倒扣著的大黑鍋。唯有這一字長蛇陣人的手裡,那跳躍著的幽幽火光。
偌大的村子裡沒有了白日的喧鬧,好像整個世界都跟著沉寂了,孤獨,恐懼,慌亂,從四下的黑暗裡襲來,手裡兩點豆大的火光,閃出熒熒綠光,不僅不能驅散周邊的黑暗,反而將人內心深處最恐懼的黑暗給激發了出來。
這條路擱在白日行走,半盞茶的功夫都用不著,但是今夜在這樣的境況下行走,錦曦彷彿無邊無際沒個盡頭。
終於,腳下的路面終於由坑坑窪窪的土巴路變成了僵硬凹凸的青石板路面,錦曦抬頭瞧見前面青石巷子的深處,隱隱傳來光亮,曉得很快就要到老梁家。就在心裡稍稍鬆了空氣的當下,從她身後,突然爆發出一陣如鬼哭狼嚎般淒厲的怪音。
那聲音,可以說是錦曦兩輩子所聽到過的,最讓她肝膽俱裂,渾身汗毛並豎的聲音。因為乍然響起,又是在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境況下,素來相信無神論的錦曦,今夜可真是信念受到了摧殘。
她驚恐的扭頭,瞧見老道士手裡拿著一隻超大型號的海螺,正鼓著腮幫子在口裡吹。鬼哭聲再次響起,錦曦後背出了一身的冷汗,恨不得拔腳逃跑,所幸,前面光亮更甚,已經到了老梁家大房的正門前。
懸掛在門上的兩盞燈籠,稍稍驅散了一些錦曦的恐懼,一行人進了夾巷,去了內院,進了譚氏生前一直居住著的東廂房。眾人拿著手裡的桐油燈,在東廂房裡面繞了一個大圈,然後照著來時的陣勢魚貫而出,詭異的海螺音又在身後響起。
自此至終,老梁頭都是臉色慘白的站在東廂房的門口,邊上站著老薑頭還有一個老頭子。
錦曦顧不得去多留意老梁頭,只在心裡暗暗發誓,這輩子若是有機會去海邊,打死也不要揀海螺,實在太太太可怕了,可怕的她都想哭了……
好不容易將這場奇怪的法事做完,錦曦後背早已被冷汗打溼。當她終於重新挨著孫氏在中祠堂一側牆壁下的高凳子上坐下,祠堂裡因為點著很多盞燈火,照的很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