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他所說是實,見範雲白遲遲不現身,不敢再指望他,又知道以何太沖的精明,像前次騙沈青眉那樣從他劍下脫逃可能微乎其微。但總也不能甘心就戮,只得道:“好,劍譜在屋裡,我帶你去拿。”
何太沖面有得色,劍尖撤回,示意我在前面入房。我還沒有開門,卻聽到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嘆道:“二弟啊,你就不能多拖住他一會麼?總得等我洗完澡,把衣服穿好嘛。”
我和何太沖一個驚喜,一個驚駭,何太沖面色大變,喝道:“什麼人 ?'…'”
霎時間房門大開,範雲白只穿中衣,出現在我們面前,咧嘴一笑,道:“不就是你們一直在找的人麼?”
何太沖驚呼道:“範雲白,是你!”他反應極快,一劍已刎向我脖頸,想先除去一個敵人,但終究一時失神,遲了半分,我已趁機向旁躍開,心下一寬,笑道:“‘魔教妖人’就是範雲白,範雲白也就是‘魔教妖人’,何太沖,你機關算盡,卻沒算到這一點罷?”
何太沖面色鐵青,更不答話,清嘯一聲,一道劍芒直奔範雲白而去,倏地又如焰火一般化為數十道銀光,急繞在範雲白身周,如流星閃電,分進合擊。這套劍法與他剛才用來對付我的又大不相同。我見狀心中暗驚:“何太沖的劍術原來一精至斯!他適才還是在試我功夫,有意容讓,若是使出這套劍法來,莫說二十招,單這一招我就未必能接住!”
何太沖此時所使,自然是他最精熟最厲害的劍法。只見他劍芒吞吐,分合無常,雖只一人一劍,倒似有多人從不同方向圍攻一般,千變萬幻又凌厲狂暴,使人無從招架。範雲白似被他氣勢所懾,他衣衫不整,手中也無兵刃,數招之間,只是進退閃避,半點攻勢也無。我也暗自心驚,欲待上前相助,卻哪裡插得下手?
何太沖眼看佔了上風,鬥得興發,喝道:“納命罷!”一霎間,數十道劍光不知如何竟一併打向範雲白身上,要讓他避無可避,命喪當場。可忽然之間,所有劍光又都聚為一道銀光,斜飛上天,又墜在地上。何太沖長劍脫手,面色慘白,呆呆站立,範雲白站在他面前,正用手指頂著他的咽喉。他的招式怎麼被範雲白破去,範雲白又如何攻到他近身要害,我竟沒有看清。
範雲白一聲長笑,手指往前一戳,點中何太沖頸部的“天突穴”。何太沖渾身一顫,委頓在地。
範雲白拎起何太沖後脖頸,一把扔進廂房裡,看著他笑而不語。何太沖躺倒在地上,眼看自己一場精心佈局,卻成了巴巴地上門送死,面如死灰,顫聲道:“範雲白,你……你果然沒有死!你居然和朱長齡勾結在一起……好,好,何某看走了眼,今日栽在你們手上,也不枉了。”
範雲白笑吟吟道:“姓何的,當日我落在你手上,被你一會逼問武功口訣,一會拷問屠龍刀的下落,折磨得生不如死,你想不到自己也有今日罷?當日我在你手上吃了多少苦頭,今個小爺大人大量,也不讓你零碎受苦,這就找赤蟾子團聚去罷!”說著便舉手作勢,要一掌擊殺他。
何太沖忽大聲道:“慢著!”
範雲白譏嘲道:“怎麼?要求饒麼?”
何太沖昂然道:“誰向你求饒?我只是要問清楚,我崑崙派的絕學‘暴風怒雪劍’被你一招破去,那是什麼功夫?你就算要殺我,也得讓我做個明白鬼。”
範雲白笑道:“你使的便是靈寶道人所創的‘暴風怒雪劍’麼?這套劍法看似變化萬千,威勢驚人,其實不過是花架子,名過於實,又豈是‘驚神劍法’之敵?”
何太沖驚道:“驚神劍法?你剛才使的竟是……難道……難道朱長齡說的不假,那劍譜真的落在你手上?”
“多謝了你送上門的驚神劍法,我只用了第十七式的七個變招之一,只不過化劍為指,初學乍練,只有二三成的勁力,便破了你那什麼‘暴風怒雪劍’。嘿嘿,若真用劍使出來,你現下哪裡還有命在?”
何太沖慘笑道:“第十七式的七個變招之一麼?好驚神劍法,果然驚世絕倫。何某真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了。既然命中註定死在你手上,又有何話好說?範雲白,你這便動手吧!”
“哦,你真的不求我饒命麼?”範雲白倒有些訝異。
何太沖決然道:“你若無意殺我,自然不用相求,你若決意殺我,求你又有何用?無非是死前又被你羞辱一番,我何太沖是崑崙三聖的後人,豈能如此有辱門楣?”
範雲白讚道:“姓何的,看不出你也是條漢子,昔日之事,你也是各為其主,其情可憫。不過範某也不是什麼仁人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