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是她請了您去。”
蕭巋恍然點點頭,順手又從枕頭下抽出蕊玉,大步走向殿外。
沉沉月夜,悄無聲息。蕭巋下了步輦,太子妃殿外燈火通徹,庭院外雖已是芳菲滿枝,主人偏偏又在鋪了紅氈的院內設了金獸燻爐。爐內放了異域沉香,白煙嫋嫋糾纏,聚散依依中掩不住那種濃烈的藥草味,似濃還鬱。他蹙眉,用手掌輕輕揮過,人已大踏步進內。
馥郁香氣撲面,卻不是那種沉香,細看,原是殿內角落擺了碩大的一束極樂鳥。此花本精貴,想是新摘的,花序葉腋抽生,高出葉絲,花形奇特,簇簇圍聚,似是一大群仙鶴翹首期盼。
燭光搖曳,並不明亮,朱鳥銜蓮花燈燃著,花瓣層層染開,如眼前的女人嫣紅的臉。因頭上簪釵都卸了,她齊整的髮髻就散了半邊,掩飾不住渴望的眼神看向蕭巋,眼睛笑如彎月,竟有一絲嫵媚的味道。
蕭巋合著雙目,站在床邊,抬著雙臂任她解釦,除去外袍。
鄭懿真悠然說著,聲音嬌柔:“殿下讓妾身等得好煩。”
精工細繡的雲紋廣袖下,蕭巋的手指冰涼幾乎沒有什麼溫度。鄭懿真定睛看去,眼前的蕭巋微眯著雙眼,唇緊緊地抿著,似在沉思,誰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著什麼。
她慢慢移進他的胸前,將臉緩緩貼緊,聆聽著他有些紊亂的心跳。迷醉般,她柔軟的雙手不禁環住了他的腰。
少頃,蕭巋慢慢睜眼,似是才發現自己身在何處,深黑的眼中神情複雜,一手輕輕地將她推開,順勢從襟內掏出蕊玉,玩耍般在她面前晃動著。
一瞬間,鄭懿真臉色大變,如同寒冰襲面,鋪天蓋地。她從身體到心魄、到靈魂,都是冰冷的。
她按捺不住內心的失望,尖刻道:“殿下這是向妾身示威來了,你這是無時無刻不在想她。”
蕭巋眉峰一挑,陰暗掩蓋了他的眼簾,看不出絲毫表情:“有這麼嚴重嗎?不過是塊小小的玉墜而已。”
“這可是比殿下你的什麼東西都重要。”鄭懿真的嘴角抽起一絲若有似無的冷笑,“是不是要等她死了,你才會忘了她?”
“她死了嗎?”
蕭巋渾身陡然一滯,雙眼直直看向鄭懿真。燭光映在他的面容上,削厲冷漠,跟他在摔馬那天的神情一模一樣。
鄭懿真心裡發虛,偏過頭去;“妾身怎麼知道?”
“昨天沈休休來過了。”蕭巋突然道,注意著鄭懿真的表情。
鄭懿真神情大驚,轉而故作鎮定,哼道:“不可能的事,殿下別嚇唬妾身了。”
聽罷此言,蕭巋隨手抄起披袍,大踏步往殿外走。
鄭懿真似乎驚醒,急忙在後面拉住他的肘袖,他使勁一揮,她整個人差點絆倒。蕭巋步子極大,鄭懿真一時追不上,還沒出外殿,殿柱旁閃出一道黑影,生生將她攔住。
眼前的鄭懿真沒有了嫵媚嫣然,神色變得極為可怕,牙齒咬得咯咯響,對著黑影罵道:“蔣琛,你來幹什麼?給我出去!”
蔣琛雙臂環胸,冷笑道:“事情一旦辦妥,娘娘就嫌棄奴才了。你這個樣子,想讓他喜歡怕是很難了。”
鄭懿真的眉端扭曲著,長髮散亂貼在兩頰,呼吸劇烈起伏,聲音像從地底傳來,幽深陰暗:“真想告訴他,沈休休已經死了!我想看看他哭的樣子!”
“沈休休沒死。”蔣琛慢騰騰地說道,“又殺錯人了,我把她的丈夫給殺了。”
鄭懿真呆傻地看著他,頃刻驚醒過來,撲上去雙手抓住他的前襟,眼眸中透著攝人心魄的寒意:“她怎麼會沒死?你怎麼會殺錯人 ?'…'你不是很有把握嗎?你渾蛋!”
一巴掌揮過去,蔣琛的臉微微顫動。她反感到掌心麻酥酥地疼,臉上有了幾分悲哀和悽楚:“你幫我再去殺她!”
“沒用的。四皇子正在追查此事,我不能妄自行動。再說,我現在想殺的人是沈不遇,你另請高人吧。”蔣琛冷冷一笑,面色冷凝卻波瀾不驚。
瞥了她一眼,他又加重語氣道:“他們昨天確實見過面了。如今沈休休守了寡,隨便嫁給誰都可以,看來她進宮的日子不會久了。”
鄭懿真看著他,胸口急劇起伏,眸子中有絕望、悲憤,各種各樣的顏色交織沉澱。過了一會兒,她倒是笑了起來。那笑容猶如來自千年冰封的雪山,冷得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好,你不去殺她,那我去殺了她!”
夜寂寂,乍聽得更鼓兩聲。蕭巋依舊站在寢殿外的玉階上,他似乎就只是呆呆地站在夜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