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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休休光顧著小聲應了,卻不敢抬頭。眼前的二夫人,紅黃雙色錦衣逶迤垂地,妝容精緻凝淡,鬢側斜簪如意步搖,燈影下絢麗流光,優雅到了極致。身上那股似有若無的清香順風而來,幾乎是無孔不入地滲透到休休的五臟六腑,頓時讓人連呼吸都停滯了。

都城的貴婦人,都是這樣的吧?

柳茹蘭也在默默地端詳著休休,心裡有了莫名的喜歡,笑意浮在嘴角。

“已經來了幾天了,可否住得慣?”她親切地問。

休休說聲“是”,趕緊又謝了。

“南方的水土確實養人,瞧這孩子水靈靈的。”柳茹蘭拍拍休休的臉蛋,拉住她的手,輕聲細語道,“別害怕,這裡就是你的家。有什麼為難的、缺什麼,儘管來找我。你是相爺的乾女兒,自然便是我的女兒了。這麼乖巧的女兒,上哪兒找去?”

二夫人的手柔軟溫潤,不像天際母親那般粗礪,除她之外,休休未曾感受過其他女人給予的溫暖撫摸。便是她的親生母親,也從來沒有。

柳茹蘭環視房內,看見休休的那堆衣物,便吩咐兩名小婢:“這些衣物小姐用不著了,收起來拿走吧。”

她本是好意,豈料休休驚兔似的跳起來,擋住小婢,緊抱住衣物不放,抑不住地驚呼:“不要拿走,它們都是我爹給我的!”

屋內的人都無措地望著,柳茹蘭連忙支開了小婢,勸慰休休道:“不拿走,不拿走。都怪我沒問個清楚便自作主張,這是你爹給你的,自然要好好儲存。天色不早,而且快要下雨了,我先回去,待明日再來看你。”

她特意關照燕喜幾句,待廂房門窗都關上了,才放心地離開。

一路上,柳茹蘭回想剛才休休的舉動,心下不免恍惚。翠紅見夫人如此,不禁低聲道:“一驚一乍的,以為是什麼寶物呢!夫人,那姑娘長相尚可,不過土了點,想必窮慣了。”

柳茹蘭緩緩開口:“休得胡言。老爺相中那姑娘,並大老遠地將她迎進相府,自有他的道理。”

沉吟片刻,她嘆息說道:“比起旁系族人,沈家人丁並不算興旺。長房所生的那兩個女兒極為普通甚至有些醜,並不討喜,相爺早早讓嫁了人。那位休休姑娘純樸又天真,眉目清秀可人,不像官宦人家小姐嬌滴滴的,倒讓人心生三分憐憫。”

“夫人的意思是,您真的認她做乾女兒了?”

“有總比沒有的好。相府這兩年太清靜,出個嬌女會熱鬧些。只是可惜,不知道休休的親生父母都是何人 ?'…'她剛進府的時候,頭上插著小白花,想必父親去世不久。老爺不說,我也不必問。唉,看來是個苦命的孩子!”

一夜秋雨之後,天色比以往潤朗,整個都城望過去天清景明,氣派壯觀。而蕭詧所在的皇宮更是沐浴在陽光下,清風漫卷,滿天花粉飄香,地面上、臺階上,落花紛紛堆成陣。

翎德殿內,空氣卻是異乎尋常的緊張。殿宇下仍燃著琉璃宮燈,漆金鋥亮的地磚上人影綽綽,無數內侍宮女包括太醫,都在殿內悄無聲息地走動。沈不遇一身朝服躬身而立,望著眼前的一切,不由得露出焦慮之色。

年近半百的梁帝蕭詧斜靠在龍榻上,先自爽聲一笑,寬大的明黃色衣袖一揮,跪滿一地的太醫、宮人便躬身而退。

“這些奴才真多事,連朕咳嗽的一口痰也要研析半日。”蕭詧朝著沈不遇笑道,“只是見點紅絲,上了年紀而已,不礙事,愛卿不必緊張。”

沈不遇腦門已是涔涔汗珠,道:“皇上的安危涉及江山社稷,微臣不得不替皇上著想。”

“愛卿應該懂得朕最擔心什麼。”皇帝緩慢起身,攥住沈不遇的手腕,語重心長道,“想當年,你和鄭渭追隨朕,一文一武,助朕打江山平叛亂,何等快活!朕一直拿你們當兄弟,可是定國公位高權重,朕不得不給予優容。到如今定國公雖死,穆氏勢力過大,黨羽遍佈,立太子之事難以定奪。”

沈不遇極善察言觀色,料透皇帝的心事,正言提醒道:“皇上,臣權過重,下者驕上,須防有不臣之心啊。”

皇帝憂患重重,頻頻頷首:“愛卿所言甚是。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立太子的事早晚得定下來。你知道韶兒為人愚拙難成大器,巋兒天資聰慧卻生性乖張,灝兒忠厚老實不諳世事,餘下的皇兒羽翼未豐,少不更事……”

沈不遇明知皇帝的意思,卻也不敢直說,只有拱手答道:“微臣誠惶誠恐,皇上必有定奪。”

果然蕭詧接著又說:“只怕以皇后家的勢力,朝中必有相應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