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納悶間,有人站在她面前,正是剛才和蔣琛說話的那個中年人。那人倒是和氣,對休休笑眯眯地道:“姑娘,時候不早了,跟我來吧。”
休休跟著中年人進了大院,裡面空曠場地上橫著無數個長竿,花花綠綠的衣服掛在上面迎風飄動,宛若置身於花海間。那些洗衣服的女人用藍花布盤了發,剛才還是唧唧喳喳的,看到中年人都閉了嘴,只用怪異的眼光看著休休。
那中年人對休休解釋道:“這是後院。”
穿過幾道月牙兒門,前面兀地出現一座高樓,白茫茫的屋簷下掛滿了燈籠,在白雪的映照下鮮紅奪目。中年人領她上了陰暗的小樓梯,卻見一彎曲折的迴廊,迴廊處每個門窗都緊閉著,隱隱聽見裡面傳出吹奏彈琴聲。
休休想:這裡便是看水袖的地方了。
有女人尖銳的聲音從樓下傳來:“保成!保成!”
中年人應了一聲,開啟其中一道房門,關照休休道:“姑娘暫時在這裡等著,我馬上就來。”等休休進去,那人掩上門,匆匆離去。
一股黴溼氣息撲鼻而來。休休定了定神,環視四周。房間裡空蕩蕩的只留一張木床,木床上佈滿了灰塵,連把椅子都沒有。她終是難受,開啟虛掩的房門,想在外面暫且透透氣。
迴廊一帶隱隱有鶯歌傳來,休休不由得慢慢循聲過去。身邊的房門驀地開啟,有對男女半扶半擁地出來,皆是衣衫不整,鬢髻散亂。休休嚇了一大跳,只管往前跑了幾步,發現有另一扇房門微開,她慌不擇路地闖了進去。
房間裡靜悄悄的,倒還乾淨,有床,有桌椅,床幃邊掛滿了五彩斑斕的繡衣。一女子正坐在梳妝檯前,見有人闖進來,呼地站了起來。
“誰?”她喝問。
豔妝的女子,猜不出大概年齡,香暈酡顏,一雙描得墨濃的眼睛矇矓地睜著。休休料猜此地是她的房間,當下深表歉意:“對不起,這位姐姐,誤闖了您的房間,恕冒昧。”
剛要轉身離去,女子喝住她:“站住!”
休休只好站住,女子走到近前,冷冷地打量她。一股怪異的香味,襯著氤氳的熱氣,直透鼻孔。
半晌,女子眯起眼,聲音染了倦意:“新來的?”接著抖了抖她身上的斗篷,“料子真好。”
休休不知所云,只是笑道:“姐姐想必看過水袖吧?我是來看水袖表演的。”
“水袖?”女子皺眉,好似看休休不正常,反問,“這裡哪來的水袖表演?過幾條街倒有一家戲園,姑娘可去看,這裡豈是你來的地方?”
休休一急,說道:“是那個叫保成的帶我進來的。”
“王八蛋!”她咬牙罵了一聲,冷笑道,“你當保成是個好人啊?看你傻呆呆的,被騙了也不知道。”
休休心下漸漸明白過來,急了,帶了哭音道:“好姐姐,帶我出去吧。那個保成怕是已經上來找我了。”
“你是從什麼地方進來的?”
聽完休休一番描述,女子推開房門兩邊張望了一下,又迴轉身,眼光落在休休身上—她冒險救這個傻姑娘是要得到點回報的。多好的料子啊!她心中盤算著,聲音倒是和顏悅色的:“把斗篷脫了。”
休休二話沒說脫了斗篷,那件刻絲銀鼠夾襖出現,女子眼光發亮,猶不罷休地連帶夾襖都要了。她如獲至寶,將衣物掖了壓到棉被下,這才拉了休休的手出了房門,七彎八拐下了樓。冬日的雪天,樓裡的人似乎都喜歡在屋裡圍了火爐待著,她們很順利地來到一處僻靜的小院。女子指了指前面一道月牙兒門:“出了這道門,往右自會看見後院了。”
休休道了謝,輕盈的身軀在月牙兒門處一閃,女子耳聽得一陣急促的踏雪聲,頃刻便消失了。
女子嫋娜著身子,站在迴廊間,偶爾有男子經過,自是調笑一番。不大工夫,保成跟了老鴇東張西望過來,老鴇劈頭問女子:“九香,有沒有看見一位穿綠色斗篷的女子?”
九香裝作無辜地眨眨眼,盈盈一笑:“沒有啊。媽媽又有新人了?”抬臂順勢搭上保成的肩。
“去去去。”老鴇厭惡地揮揮手,看九香施施然離去,回頭罵保成,“不是說貌如天仙嗎?也不鎖住門,跑到客人房間去了怎麼辦?”
保成哭喪著臉:“哪知道眨眼間就不見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搞到手的,回頭會有爺出大價錢。這煮熟的鴨子飛了,豈不人財兩空?”
老鴇也急了,催促道:“快去找啊!裡裡外外都找去!”
戲院的雅間,蕭巋依然悠然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