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你教她情何以堪?”
“在乎她的是你,又不是我!”
蕭巋突然大聲嘶吼道,臉色極為陰沉,又恢復了以往的猛戾:“你想追她你去,關我什麼事?我就視而不見!我就旁邊看熱鬧了!嫌我不夠狠絕是不是?那好,你明日叫她出來,我當面告訴她,我會絕了她的念頭!”
蕭灝一愣間,蕭巋已縱馬而去。玉色的袍角在風中翻飛。
蕭灝只是想,三哥到底是冷血的人。
“沈休休,這都怪你!要不是你惹皇后娘娘不愉快,三殿下也不會這麼早離開!”
夜風拂動,燭光凝淡,映得懿真的影子忽長忽短。她的聲音也是異常的激烈,想是氣壞了,臉上是一暈一暈的紅。她瞪了瞪休休,又說:“三殿下怕是再也見不著了。”
休休好半晌不言不語,饒是今日罰抄久了,她只是默默地坐著,目光呆滯。燭淚直淌而下,那飄搖的光焰彷彿把她的魂都攫去了。
懿真有些喪氣,她開始後悔選擇和休休同一個院子。這個沈休休雖然老實,卻總帶著一層晦氣,讓自己也變得倒黴。今日三皇子來了就走,連愛湊熱鬧的大皇子也不再出現,從今往後,除了犯傻的四皇子,不會有人跨入這個院門了。
宮漏聲起,這時按例要盥洗就寢。懿真白天憋了一肚子氣,便噔噔地衝進了休休的屋內,發洩了一通。
待懿真發洩完了,休休方輕笑一聲,涼涼地說道:“我的出身本就與你們不同,早被輕視了去。這麼多人裡面,我也就你一個好朋友,你罵我也是該的。”
經休休這麼一說,懿真倒不好意思再罵了。她重重一嘆,冷聲說:“白天遭別人罵是免不了的,你自己好自為之。”她順手從梳妝鏡前拿起一盒珍珠粉,開啟,用鼻子聞了聞,“要我幫忙嗎?”
宰相府的條件自然比太僕卿家的優越。研磨精細的珍珠粉,透著香,抹在臉上恍如絲絹般潤膩。這種上等的妝品,價勝黃金,連鄭家都未曾用得起。
她貪羨它很久了。
休休並不在意。粉膏是二夫人送她的,她不喜其味,一直擱著沒用。她悟出懿真話裡的意思,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
懿真就當是應了,這才柔軟了神色,收起珍珠粉盒。臨走前,她甚至還安慰了休休幾句。
夜風緊,掠過休休的耳畔。
燭光已滅,月光的清輝灑入屋內。休休坐在床榻上,抱住自己痠麻的雙臂,聽著外面的風聲,萬千滋味凝聚心頭,久久不能入眠。
漫漫無人的夜裡,她總會想起無拘無束的以往,以及自己天真爛漫的舊模樣。現今她如困在牢籠內,能掬住的,便是一捧細碎的月光。皇宮裡的月光也是這般冷淡,一如蕭巋冷漠的神情。
胸臆隱隱絞痛,淚水流了下來。
白日,霞光溶金似的燦爛。卯時剛過,還未到教坊上課的時候,休休出現在了甬道上。她獨自向著指定的方向走去,晨風微涼,倩影迤邐。
蕭灝傳話,蕭巋有話要對她說。
她記憶中風度瀟灑的蕭巋,已變得陰冷淡漠。而這是他主動約她的第二次。她深刻地記得那次大雪天的約會,酸澀微帶甜膩的味道綿綿而來,擋也擋不住地蔓延她的全身。
其實她知道,這一次相約他並非出自好意。
月橋花院,瑣窗紅牆,棠梨樹下,碎金的光透過輕薄的霧靄落在他白皙的臉上。她緩步而行,軟底的繡鞋踩在草花上,發出輕微的簌簌之聲。
他轉過身來,眯著眼望著她。殷殷春色之下,她的全身沐浴在煦金的霞光裡,和著一襲綴滿碎花的淺綠衣裙,兩種顏色夾雜著,倒似多了一層柔柔的暖意。
兩人對視,沉默無語。
終於,還是休休先開口:“殿下想告訴我什麼?”
蕭巋也很快橫下了心,緩緩道:“關於沈不遇。我將十年前看到的、聽到的,全都告訴你,省得你胡亂猜忌,也好斷了你們的心思。”
休休愣了一下,臉色如雪般蒼白,臉上是掩不住的驚慌。她顫聲道:“我不想聽!”
“好啊,不想聽請便。”蕭巋無所謂地笑了一笑,“早朝快結束了,麻煩你去通告沈不遇一聲,我在這兒等他。你不想聽,我讓他聽。”
休休無言以對,眼裡有了一絲哀涼。
蕭巋冷聲道:“想抽身?你已經成了沈不遇手掌心的棋子,怎可以抽身?這條路是你選的,註定要和他捆綁著一起走。沈不遇的伎倆我清楚,你家窮困潦倒,沒人敢幫你,他拿穩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