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便是,先委屈些個日子,過幾日,我便打發人悄悄地將自幼服侍你的碧痕和翠縷送進去陪著你,若有事不明,可託人告知舅父近身小廝,只千萬記住一條,萬事皆應口頭傳來,萬不可落在紙上。”
在雲夫人的勸解下,巧兒這才沐浴更衣,隨宮中的人去了。
可憐的惠姨娘,她哪裡能夠想到,在林家,夫人只有永遠一個,而這個夫人永遠都姓雲,自己處心積慮地送女兒入宮做皇妃,到頭來女兒去了,心中卻只記得她的壞,記住了雲夫人的好。
再說林旋兒翻遍了家中的庫房,仍舊沒有找到任何可以置人於死地的藥材,大失所望,放好鑰匙,回到屋裡,奶孃難掩滿心歡喜,紫菱早已跟著到大門口看熱鬧去了。
她坐在床上,沿著開啟的窗戶呆看了一開會兒院中的那棵海棠花,那還是母親親手栽種的,如今物是人非,花兒猶在,人卻早已香消玉殞,憑什麼她相夫教女,溫柔恬淡,與世無爭,逆來順受,卻都只得到如此悽慘的下場,而那雲夫人陰險毒辣,欺人太甚,爭強好勝,自私刻薄,卻可以揮霍指使,明明都是聖賢書中宣揚女人最寶貴的品德,卻落得被人踐踏得連灰塵都不剩,明明是惡毒潑婦,卻活得愈發風生水起,越是想,心中越是恨怨難平,越是為母親不值當,不由得落下淚來。
奶孃來到她身後,嘆道:“旋兒,自你母親過世之後,咱們就沒好好聊過,只覺你近來性情大變,我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如今也算你娘在天有靈,保佑你不必入宮,你年紀尚小,並不知宮中險惡,聽我奶孃一句勸,如今去不成那宮裡,下個月就過了年紀,雲夫人也不能再打你的主意,正經找個姑爺過日子去,哪怕家裡貧困些,就是個鄉下人也不妨事的,這城裡當官的富貴人家,又有幾個都是生來就好的?只要人品好,肯上進能吃苦就行,我已對不住你娘,如今再不能好好照顧你,我就真該死了!”
林旋兒擦乾淚痕,這話聽著窩心,只是,她實在放不下仇恨,千言萬語,竟一句也說不出口來,難道真告訴她,自己打算藥死雲夫人和趙嬤嬤?
兩人正說話,只見紫菱喘吁吁地從外頭進來,未及請安便從懷中掏出一塊兒錦帕遞在林旋兒手中。
卷一 昔日又復來 46。反擊
旋兒和奶孃只覺奇怪,便問她:“你從哪裡拾來的這帕子,也不管是誰的,就拿了來?”
紫菱吃了一口茶,抹抹嘴,才又笑道:“這不是姑娘的帕子嗎?大奶奶屋裡的美蘭說那日在園裡拾的,認準了見姑娘使過,剛剛和我在一塊兒看熱鬧,便託我帶回來還給姑娘。”
這話並未引起奶孃的注意,她只收拾東西去了,林旋兒倒是覺得這東西實在眼生,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用過這樣的帕子,於是拿起來細看,不看則已,一看便是所有的前因後果都徹底明白了!
為什麼自己會被拒絕入宮,原來如此!
那帕子上,用墨題著兩行詩: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除了那詩,並不曾落款,但這字跡她便是瞎了眼也能認出來,這是魏書謠寫的,字型向右傾斜,每逢走之,還不忘在那走之末端加上了一個向上翹起的鉤子以作賣弄。
這個無恥的傢伙!一定是他從中作梗!只是,自己並未出現在賞花宴上,之前也未曾見過,他從何處見過自己?
想到這裡,她用力將帕子扔在地上,弄得一旁的紫菱看著她發愣,忙問:“姑娘!這是怎麼了?”
“紫菱,將著帕子還給美蘭那個丫頭,只告訴她一句,若以後還做這樣私相授受的混賬事兒,不管她是大奶奶的人,必定在太太面前說了,攆出她去!”林旋兒咬牙看著地上的帕子,恍恍惚惚記起魏書謠是如何對待自己的,一時間只覺得心如刀絞,用力拍在桌子上,手掌上隱隱作痛。
母親才殉葬,自己保護不到,如今居然連魏書謠的覬覦也擋不住!
難道她還要節節敗退嗎?又一次要再接受命運如此的安排?
不行!絕對不行!
倘或真逼急了,不過是一死而已,這又有何難!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嫁給魏書謠這個無恥的男人!
想到這裡,她心中更加堅定,若是她真要追隨母親而去,也必定要讓害死母親的惡人付出代價,既然如此,不過是一條命而已。
紫菱去了,不消一刻便又折回來,才道:“姑娘,她怕得了不得,只一個勁兒地央求我求求姑娘,千萬不要告訴大奶奶或者太太,她也是一時財迷心竅,收了人家的銀子才這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