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若初是真的有些恍神，彷彿她看到的不再是面前溫和而和藹的老者，而是昔日意氣風發神采飛揚風華絕代的少年陰陽師。

回過神來，若初不由得在心裡輕嘆一聲，這位陰陽師中的傳奇當真是名不虛傳。如今年老尚且有此等風采，不用想也知道，這廝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妖孽……

她又看了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的安倍泰明一眼，暗自點了點頭，嗯，這也是個美人……真是可惜Giotto不在這裡，不然還真是個好機會……

叫他敢說什麼去轉世了不用再拘泥前世的話，不給他點教訓還真以為她好脾氣了不成！╭（╯^╰）╮

“晴明公，請恕若初直言，”若初道，“我想知道，晴明公是怎樣看待鬼跟平安京的呢？”

“鬼嗎……”安倍晴明輕嘆一聲，“鬼，本來是可以不必成為鬼的……”說是鬼，其實他們也只是普通的人類罷了……如果不是因為平安京的人們的狹隘……也許就不會有今天的鬼了……

“也就是說，晴明公認為，鬼的誕生，是平安京的人們所犯下的罪孽對嗎？”

“罪孽？”安倍晴明微微一怔，繼而笑了起來，笑容中有著幾絲無奈，“若初小姐的話可真是犀利呢。但你若說是罪孽的話，也不無不可。”

“那麼，晴明公認為，如今鬼的作為，是不是平安京的人們罪有應得呢？”

安倍晴明沉默了一會兒，卻是搖了搖頭。

“為什麼呢？”若初追問道，“明明是平安京的人們造成了鬼的誕生，鬼為了曾經所受過的苦楚而報復平安京的人們，說到底，不都是他們自己造的孽嗎？”

因果迴圈報應不爽，平安京的人落到如今這個下場，難道不是他們該得的？

“即使是如此，但平安京中還有很多人是無辜的啊。”安倍晴明輕嘆道，“我們也無法坐視鬼對平安京的所作所為，他們會毀了平安京的。”

“龍神也是這麼認為的是嗎？”若初道，眉宇間含了一抹嘲諷，“所以他可以坐視平安京的人將無辜的人類硬生生地逼成了鬼，卻在鬼要報復的時候選擇了龍神神子和八葉來保護平安京，晴明公不覺得，這樣的行為，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嗎？”這簡直就像是你家的孩子可以去為非作歹，但是受了傷害的人要來報復卻被人以正義之名阻止一樣，真是叫人忍不住火大！

“看樣子，若初小姐似乎很不喜歡平安京的人呢。”

“在晴明公面前，我想直言也無妨。”若初坦白道，“老實說，鬼奪走了四神，造成怨靈在大地上蔓延，有許多無辜的人受害，這的確是很過分。但當我知道流山同學在剛剛來到平安京的時候，就因為他的髮色眸色而遭到那些村民的排斥厭惡乃至傷害的時候，我就覺得，如果曾經平安京的人們也是這樣僅僅因為不同的髮色眸色就毫無理由地傷害那些遠渡重洋的人們，甚至在他們明明什麼都沒做的情況下將他們硬生生地從人類逼成鬼的話，今天平安京的遭遇，一點都不值得同情。”

“他們不過是在為自己曾經犯下的罪孽恕罪罷了。”

“東方有句古話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還有句話叫‘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當日平安京的人們種下了什麼樣的因，今天就會得到什麼樣的果。而明明知道平安京的人們曾經犯下了什麼樣的罪孽，卻認為如今的鬼做得太過分，自以為正義地期冀著龍神的幫助，不是太過無恥了嗎？”

安倍晴明長嘆了一聲：“事實誠如你所言，曾經我無力阻止平安京的人們的傷害，但鬼已經誕生，曾經的傷害無法磨滅，我們能做的也只有阻止更多的傷害誕生。”頓了頓，安倍晴明苦笑了一下，“所謂平安京最出色的陰陽師，也不過是這樣自私的存在罷了，若初小姐，你是不是覺得很失望呢？”

“並不會，”出乎安倍晴明的意料，若初反而搖了搖頭，“人都有私心，選擇保護平安京的人們的晴明公，不過是堅持了自己的立場罷了，沒有什麼對不對。”如果是她所認定的人傷害了別人，然後被傷害的人找上門來報復，她會做的，也只會是站在認定的人這一邊。她會給予被傷害的人補償，但卻絕不允許認定的人被傷害。哪怕這樣顯得冷血無情蠻橫無理，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對於無關緊要的人來說，難道不是自己認定的人更加重要？

“何況，晴明公你只是人，不是神。”就算是龍神和四神，不也一樣是坐視了鬼的誕生？晴明公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他又有什麼好抱歉的？

“不過晴明公，我還是有一點不解。”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