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皓謙聽到這話,感覺可笑,的確一個人的眼界決定一個人的高度,眼界這東西太受環境影響。
和陸皓謙在一起砌磚的工友,叫阿廣35歲,個子不高,面板黑皺黑皺的沒有一點水分,嘴巴下還留著一撮小鬍子,頭上是戴著紅色安全帽,戴上還好,只要一摘掉,頭髮的頭油像是抹了一層髮膠,又油又亮。
他的真名叫什麼誰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從廣西到上海來打工的。
阿廣是個健談的人,沒事就喜歡和人聊聊天,吹吹牛。
他從鄉下到大城裡來打工,沒見過什麼世面,雖說也是到了大城市的人,但為了賺錢一頭扎進了工地,來上海這麼久,阿廣只去過一次外灘,還是她媳婦兒過來探親時去的。
見過世面太少,吹牛也吹不出什麼東西,阿廣也就能和工友吹噓吹噓,他在老家有多少畝地,自己的媳婦有多漂亮,是村裡的村花,沒過多久,他的牛皮就吹響了整個工地。
單單還剩下個陸皓謙,這次好不容易輪到機會,他樂呵呵的和陸皓謙攀起交情道:“兄弟,你是哪裡人,怎麼聽不出口音。”
陸皓謙想事情想的入神。
這裡是senwell今年新動土的專案,建成後主推戶型都是一梯一戶的花園洋房,客戶類別定位依舊是高階人士。
他來這裡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發現很多問題,先不說工程隊的紕漏,就說建築材料的事,他都已經看過,那些鋼筋凝土全部沒有問題,都是按照他的規定去做,沒有偷工減料。
可他發現senwell上層一定有人在吃回扣,問題出現在財務部,他了解的價格,和最後審批的價格,出了很大的差池。
另一個就是senwell員工的問題。
昨天senwell監察部領導到工地審查進度,他也終於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為虎作倀。
一個senwell底層幹部,來基層視察,排場大的就像是市長走訪,工地上就差放鞭炮來慶祝迎接。
那天他站在遠處看,確定來視察的那個人,他不認識,沒有一點印象。
阿廣用他沾滿水泥的毛線手套,拍了一下陸皓謙的肩膀道:“大兄弟,我在跟你說話呢。”
陸皓謙受不了別人在他耳邊聒噪,他回過神皺了皺眉頭,無奈道:“上饒人。”
他隨便說的地方山西上饒,在這裡兒活,如果他告訴阿廣,說他以前是香港人,現在是上海人,他一定會認為他是瘋了。
阿廣撓了撓頭,不清楚陸皓謙說的是什麼地方,又問陸皓謙說:“你家裡有幾畝地,幾個娃,看你長得這麼精神,媳婦一定是娶到了吧。”
陸皓謙懶得和阿廣討論他那一畝三分地,敷衍的回答說:“我有個兒子,六歲了。”
阿廣一聽陸皓謙有個兒子,在看陸皓謙長得這個模樣,兒子要是隨爹,長大以後一定是個帥小夥,想到她家那丫頭和陸皓謙的兒子差不多大,沒準能攀上個娃娃親。
阿廣和陸皓謙攀交情道:“大兄弟,晚上我們哥倆喝點酒去?你看你整天板著個臉,和工頭欠你錢似的咧。”
陸皓謙除去應酬滴酒不沾,他笑著拒絕道:“不好意思,我不怎麼喝酒。”
陸皓謙的回答讓阿廣覺得很掃興,不明白這人怎麼這麼奇怪,硬邦邦的不招人喜歡,怪不得在工地上沒個朋友。
到了中午放飯,陸皓謙又是一個人出去。
他去到一家便利店裡買菸,昨晚他把這幾天的工錢差不多都給了顧煙,全身上下只剩下不到一百塊,捉肘見襟。
他看了眼玻璃櫃裡擺著的軟中華,從23歲開始就沒有為錢犯愁過的人,現在卻因為自己的選擇的生活,變得這麼潦倒。
陸皓謙最後還是買了包十塊錢的煙離開便利店,孤單的坐在便利店門口,煩悶的抽起來,生活失意窮困潦倒的中年男人,這是他現在對自己的形容。
手機在牛仔褲的口袋裡嗡嗡的發出震動聲,他掏出手機,看到顧煙發來的資訊,“晚上幫我搬家,好想你。”
陸皓謙笑了笑,回覆了個“嗯”字。
和顧煙生活在一起,怎麼去相處,陸皓謙很迷茫。他從來沒哄過女人,顧煙年紀輕,現在雖然聽話,以後得日子難免會耍一些小性子。
陸皓謙很清楚自己是什麼樣的人,擔心遲早有天顧煙會受不了,從他身邊傷痕累累的離開,也擔心最後顧煙變得歇斯底里,和他吵作鬧耍,這是他最煩的樣子。
他被顧煙的善良和執著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