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間屋子,一張張素描,有長髮飄然的薛恆,也有短髮乾淨瀟灑的肖青,雖然面容不同,但那雙眼,他掌握的甚得精髓,每一筆落下的瞬間就像是反覆的在腦海裡縈繞上這雙眼裡的神色,有喜極時的開懷大笑,也有憂傷時的倉皇不安。
如果說曾經的薛恆畫的是秦蘇,秦蘇畫的是軒轅澈,那在他們都不知道的地方,軒轅澈畫的是他薛恆。
這就像是一個死迴圈,你的眼裡看著別人,卻不知道有人正站在你身後全神貫注的盯著你。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肖青重新推開另一扇門,剛剛那一間屋子是滿屋子的素描,而這一間房則滿是油畫,每一個畫面就像是一個記憶點,葉非璃一張一張的畫著,有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棟大廈,也有他在醫院裡牽手的瞬間……
葉非璃靠在窗前,院子裡有枯葉飄落。
想你是否會成為另外一種方式呢?煩的時候想想你,憂的時候想想你,寂寞的時候想想你,夜深寧靜的時候還是想想你。
“咚。”肖青氣喘吁吁的將房門推開,他搜完了整棟宅子,終於在最後一間房找到了他的影子。
葉非璃轉過身,嘴角噙著一抹笑,很淡很淡。
肖青有些遲疑,抬起手輕輕的在他面前晃了晃。
“不用試探了,我沒瞎。”葉非璃扯開他的手,又一次轉過身,“怎麼?突然捨不得離開了?”
肖青盯著地上散開的影子,緊了緊手,“你是沒瞎,可是你快瞎了對嗎?”
“……”
“你不僅快瞎了,你也快死了對不對?”肖青仰頭大笑起來,笑的眼睛一片潮溼,“我到今天才想起陛下當年說過一件事,滄源古術中有一個驚天秘術,覆國之力許一人重生,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好端端的滄源會在歷史上消失的乾乾淨淨,原來你說的是真的,原來我會重生在這裡都是你做的!”
“只是我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秦蘇也會重生,果然巫術不可全信。”葉非璃雙手緊緊的攥著窗臺,語氣依舊那般強勢,“既然都被你看透了,你隨時都可以走了,我現在關不住你了。”
“夠了,軒轅澈。”肖青咬緊牙關,“你明知道情深不壽,為什麼還要執迷不悟?”
“我想再試試,上輩子因為有秦蘇,這輩子她嫁人了,你薛恆的眼裡至少能夠看到我一次了,可是也許你說得對,我自負了一生,最終還是機關算盡空歡喜一場。”
“還真是可笑。”肖青往後退出兩步。
葉非璃斜睨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仰頭望著蒼穹,將回憶釀成烈酒入喉,從此不再挽留不再回頭嗎?
“葉非璃,我恨你,你死了,我也會恨你生生世世。”肖青摔門而出。
葉非璃回了回頭,眼中的影子漸漸變成雪花碎片,模糊不清,“恨我也比忘了好,對吧。”
肖青憤怒的跑出院子,寒風冰冷的刮在他臉上,為什麼明明冷的是身體,這顆心卻一寸一寸的被凍結了?
他雙手失去控制的緊緊攥成拳頭,他咬緊下唇,血腥味瀰漫在口腔裡,他閉上雙眼,又一次折回宅子。
管家跟在他身後,知曉自家二爺對於這位客人的重視程度,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只得又乖乖的跟在他身後。
肖青重新回到那間房前,一腳踹開那扇門。
葉非璃坐在椅子上閉著雙眼,陽光落在他的腳前,男人並沒有因為聽見聲音而睜開眼。
肖青一步一步,步步沉重的靠近,隨後直接關上那扇門,他道:“你臨到頭告訴我這些是想讓我愧疚的過這一輩子吧。”
“是啊,我就想要讓你記著,你這一輩子都是我賜給你的。”葉非璃邪佞的勾唇冷笑。
“我不會這麼便宜的讓你死,如你上輩子所講,一個人最好的報復方式不是殺他,是讓他終生鬱鬱寡歡,生不如死,我會想辦法讓你長命百歲的。”
“你覺得你鬥得過天意嗎?”葉非璃從椅子上站起,雙手斜撘在口袋裡,陰鷙的靠近他,笑道:“別靠的太近,我怕我把真心再次送上,你還是會嫌棄。”
“我還真好奇你葉非璃的心是黑的還是紅的。”
“也許是石頭做的呢?”
肖青欲言又止,木訥的看著他的影子在自己的瞳孔裡被漸漸拉大,本以為他會再靠近,卻突然間抽身而出。
那種失落感前所未有的強烈。
葉非璃重新坐回椅子上,疲憊的揉了揉額角,“送肖先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