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嘛……”甘藍朝華以沫眨了眨眼,“羽衣甘藍雖不若牡丹豔麗,也不若芍藥清美,不過它耐寒又耐熱,生養簡易。當然,最重要的,自然還是我覺得好聽。”言罷,又道,“公子既然來了紅魅館,何必一直緊繃著心神。不如放鬆盡興一些。公子不是花城人罷?”
華以沫搖了搖頭。
“那更要珍惜了。”甘藍偏過頭來笑道,“下次也許難有機會。瞧公子也是個隨性的江湖中人,實在不適合愁腸掛肚呢。”
聞言,華以沫忍不住揚了揚唇角,心裡的糾結也舒散了些:“你倒會說話。”
甘藍睨過來,唇角笑意愈發柔軟:“自然。你莫要小瞧了我這紅魅館的前任花魁。”
蘇塵兒一言不發地隨著紅燭一路穿過長長的走廊,最後在一間房前停了下來。
“柳公子,請進。”紅燭推開門,做了個手勢,示意蘇塵兒先進。
蘇塵兒抿了抿唇,毫不猶豫地踏步進了房間。
紅燭唇角輕笑,跟著進了門。
房間很大,有前後兩出兩進,由一個拱圓相連。後面安置著梳妝檯與床榻、衣櫥等物件,前面則擺放著琴案、書櫃裝飾精心雅緻,可以看得出紅燭作為花魁的待遇極好。
“將琴放在琴案上,你們出去罷。一炷香後再過來。”紅燭對身後的兩個侍女吩咐道。
“是。”兩人並無異議,輕輕將琴放了下來,轉身出了門,並細心地將門掩了好。
紅燭目送著兩人離開,緩步走到琴案旁,低下頭去,指尖輕輕拂過琴絃,溫柔地像是在撫摸一個情人。
一旁的蘇塵兒也不打斷,沉默地望著紅燭。
“這琴是一位故人留下來的。”紅燭忽然開了口道,“琴名斷念,是她親手所削所制,琴色別具一格。柳公子覺得如何?”
半晌,就在紅燭以為蘇塵兒不會回答的時候,對方才緩緩地開了口:“琴木雖為珍貴的酸枝木,卻形色古樸,並不經多加雕琢,可見製作者對外在不甚重視。而琴聲不似一般琴的柔婉,自成凌厲清冽之音,的確別緻。”
紅燭聞言,揚了揚笑意,頷首道:“嗯,確實如此。柳公子……果然好眼力。”說著,意味深長地望向蘇塵兒,頓了頓,道,“那麼,柳公子可喜歡方才紅燭所奏的曲子?”
蘇塵兒目光長時間地望著紅燭,黧黑瞳孔如墨。隨即,柳眉輕輕蹙起來,微沉了聲音道:“你到底是誰?”
紅燭並沒有馬上回答,緩緩在琴案前坐了下來,左手輕撫過琴側。
房間裡安靜下來。
蘇塵兒的視線順著紅燭的手落在琴上,平靜的目光忽然一滯,眼底瞬間沉下來。她猛地上前一步,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按在了琴身上。
紅燭依舊笑著,也不阻止,只抬眼望著蘇塵兒。
蘇塵兒沉凝著臉,指尖緩緩撫過那個小小的凹痕。一筆一劃,雖然被磨得有些溫潤,卻大致還能辨別出那個熟悉的筆畫鋒利的字來。
一個柳字。
蘇塵兒緩緩抬頭,對上紅燭帶笑的眼。
“喜歡麼?”紅燭柔聲道,“她留下來的。”
蘇塵兒緩緩收回了手,站直了身子,晃動的目光一點點平靜下來,再開口時,聲音已恢復了一貫清冷:“你到底是誰?”
紅燭垂下眸去,伸手輕撥了下琴絃,聲音在清冽的琴聲裡響起:“你不已經猜到了麼,蘇姑娘。”
蘇塵兒並不驚訝對方喚出了她的名字,只蹙眉道:“你無意隱瞞身份,引我前來,不會只是為了給我看她的琴罷。”
“自然不是。”紅燭的手流暢地滑過琴絃,一連串琴聲在房間裡落下,語氣平靜道,“我尚欠她一個人情,特意來還而已。”頓了頓,又道,“本還擔心若你沒聽過那曲子,以你的性子不願前往。畢竟她離開的時候並未帶走這琴,去世時你又年紀尚小。不過倒是我多慮了。”
蘇塵兒的抿了抿唇:“我曾聽他人彈過。”
琴聲一頓,復又響起。
“是蘇遠罷。”紅燭的聲音淡淡,自然道。
蘇塵兒輕輕嗯了一聲。目光帶了些回憶之色。
是了。她自記事之後,曾多次在房外遙遙地聽到這首曲子,只是相較於方才,少了悲壯,多了哀傷。後來爹去世後,她在整理書房時才無意發現一本曲譜,第一首曲子便是它。曲子是孃的字跡,濃墨在時間裡淡褪了色澤。而直到那時,蘇塵兒才了悟一些事情。
“原來如此。”紅燭低聲喃喃了句,忽然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