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淚緩緩沿著蠟燭很快滴落在上頭。
已是三更天了。
心裡有焦慮似蟻般爬上來,噬咬著自己,磨人得很。
蘇塵兒抿著唇,指尖被捏著微微泛了白。
約莫又過了盞茶時間,蠟燭的光已然有些微弱,只餘下燭臺上短短的一截。正等待間,門外忽然響起了腳步聲。
蘇塵兒下意識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注視著門扉。目光有些微亮。
頃刻間,腳步聲越來越近,那門便在蘇塵兒的視線中被推了開。
當望見出現在門口的人時,蘇塵兒眼底的亮光晃了晃,一怔後隨即黯淡下去。堪堪揚起的唇角重新抿成了沉默的姿態。
幾乎只是一個轉念間,蘇塵兒心底的不安便如野火般燒起來。只因眼前這個本不該在此時出現的人。
推門而入的,不是華以沫,也不是侍女,而是阮天鷹。
令蘇塵兒覺得不安的是阮天鷹臉上的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眉皺的額頭都起了紋路,一進門視線便在房間裡飛快地掃了一圈,似在尋找什麼,最後才落在蘇塵兒臉上,神色複雜地開了口。
“塵兒,出事了。”
短短一句話,聽得蘇塵兒眼皮一跳。
未待她問出話來,一聲轟然巨響自院子裡傳來。蘇塵兒眼底神色一凝,方往前走了一步,便被阮天鷹急切地阻了:“呆在房間裡別出來。”
說著,阮天鷹不放心地往身後望了望,又回過頭朝蘇塵兒重複了一遍:“記得,不要出來。”
言罷,也顧不上與蘇塵兒解釋,便將門重新掩了上。
即便如此,門外的聲音還是傳到了蘇塵兒的耳中。
這一回,蘇塵兒辨認出了先前的巨響是用力開門的聲音。之後又陸陸續續響起幾次。隨後聲音便近了,似乎來到了自己的房前。
緊接著,阮天鷹的聲音跟著響起來:“不在塵兒這裡。”
空氣裡有一瞬的靜默,片刻後一個聲音才應道:“阮兄,你可看仔細了?”
蘇塵兒眼底有訝色閃過。
雖然比記憶裡多了些沙啞,但蘇塵兒還是記得這是雷振雲的聲音。只是,他過來這裡做什麼?
門外的阮天鷹則繼續道:“今日發生這種事,阮家堡也有一定責任,阮某萬不會在這關頭疏忽。”
“是麼?”話雖如此,雷振雲的語氣裡卻帶著莫名的切齒之意,“我可聽說,蘇姑娘與她交好,還望阮兄讓在下見上一面蘇姑娘。”
“這……”阮天鷹的聲音裡多了些踟躕。
聽著門外兩人交談的蘇塵兒,平靜的神色微微變了變。
心裡的不安如漣漪般擴散開來。
便在她思忖之間,外面已經商討完畢,門還是被再次推了開。
阮天鷹與雷振雲兩人同時出現在門口,望著尚站立在原地的蘇塵兒。
而透過門扉,蘇塵兒依稀能看到兩人身後還站著幾個穿著雷家堡衣著的人。他們高舉著手中火把,將蘇塵兒的院子照得明亮非常。
每個人身上,都散發著冷凝氣勢。
雖是如此,蘇塵兒在兩人面前依舊不動神色,望著踏步進來的兩人,略一頷首,道:“不知這麼晚了,兩位堡主過來塵兒這裡何事?”
雷振雲並未立即回答蘇塵兒的話,只是目光掃過桌上的蠟燭與平整的床鋪,忽道:“蘇姑娘這般晚了,竟還沒休息麼?”
“沒甚睡意,讀書讀得有些忘了時辰。”蘇塵兒淡淡解釋。
雷振雲目光閃爍,顯然不信,卻也沒反駁,乾脆直言道:“我這次同阮堡主前來,實為一事,還望蘇姑娘以實相告。”
蘇塵兒雖不知到底出了什麼事,但心裡已猜到幾分對方怕是為華以沫前來。她按捺住心頭的憂色,道:“雷堡主請問。”
“蘇姑娘可知,鬼醫在何處?”提及華以沫時,雷振雲本就冷凝的臉上更是帶了些殺意。
見狀,蘇塵兒手心都不由沁出了些薄汗,猜度怕是出了什麼紕漏,卻知此刻愈發需要冷靜,因此依舊裝作若無其事道:“這麼晚了,她不在自己房間裡麼?”
雷振雲自齒縫中蹦出“不在”兩個字,端詳蘇塵兒良久,又道:“蘇姑娘當真不知鬼醫出去作甚了?”
“自是不知。”蘇塵兒如常道。
雷振雲眼底閃過一絲陰翳,手在身側攥成了拳頭,出口的聲音便帶了幾分逼迫:“聽說蘇姑娘與鬼醫關係頗佳,你既大半夜也沒有睡下,當真不是在等她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