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見狀,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卻也明白新娘的身份,只得將升起的火壓了下去,勸道:“新娘子,我的姑奶奶,這紅蓋頭是不能隨便揭的喂。”
風茜聞言,視線落在媒婆身上,面色平靜道:“那又如何?揭都揭了,再蓋回去不就成了?”
媒婆話語一噎,只能訕訕地賠了笑道:“只是有些不吉利。”
“不吉利麼?”風茜低聲重複了一遍,唇角忽的起了一絲譏諷笑意,也不再理會媒婆,轉身便進了屋,坐回床沿,伸手去拆信。
媒婆將門重新掩了好,拿眼角餘光偷偷瞟著風茜,心裡暗暗抱怨江湖人作風果然潑辣,連禮節都不顧。但表面卻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等著對方先將信看完。
然而新娘手中的信展開沒有多久,臉色便陡然沉凝起來,垂下的目光更是陰沉得可怖。媒婆不由心中一跳,難免生了些驚慌,也不敢再偷瞄風茜,只趕忙低下頭去,默默祈禱這場大婚快些結束,心裡叫苦不迭。也不知阮家堡少主怎麼選了這麼個陰晴不定的女人,明明上回聽給他和蘇姑娘做媒的姐妹說起,新娘子溫柔安靜得很,待人也極為和善。輪到自己怎這般倒黴。
風茜將信看罷,手裡攥著的信紙皺成一團,最後被她全部收入手心。再展開時,白紙黑字已被內力所震成了碎片。她冷冷地哼了一聲,也不理會被她嚇到的媒婆,兀自取了蓋頭罩在了頭上,將眉目間的冷意儘自遮了去。
易遠端著酒杯坐在視窗,抬眼間已見到方才派出去送信的小二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他自懷裡取出一些碎銀,遞給來到身前的小二,淡淡道:“送到了?”
“嗯!說是急信,還強調是阮家堡的,應該能送到對方手上。”小二接過易遠手中的碎銀,眉開眼笑道。
易遠略一頷首,直起身來,目光望了望窗外,自言自語道:“時辰不早,也差不多該回去了。”言罷,將酒錢丟在桌上,抬腳往外走去。
當阮天鷹攜著身體有些不適的風茹出現在賓客面前時,阮君炎也穿上了喜袍踏出了房門。
諸多賓客競相賀喜,阮天鷹雖對新娘不是蘇塵兒有些遺憾,但畢竟是愛子的大婚,臉上還是掛了真摯笑意。風茹更不消說。
喜慶的氣氛在阮家堡裡一點點瀰漫開來。安靜而祥和。
誰也看不到平靜底下洶湧的波濤。
華以沫與蘇塵兒再醒來時,離午時只餘下半個時辰。
期間蓮兒尋過一趟,怕蘇塵兒太過勞累傷了身子,見到兩人歇在一處神情顯然有些驚訝,卻也識趣得沒說什麼。蘇塵兒低聲將她揮退時,同時叮囑她莫要讓人來打擾。
蘇塵兒睜開眼睛沒多久,正欲起身,身旁擁著她的華以沫也跟著醒了。
見狀,蘇塵兒低下頭去,望著華以沫輕聲道:“你身子可覺好些了?”
“嗯。”華以沫觀察了下自己體內的真氣,雖然尚未完全恢復,原先的紊亂卻被平順了許多。她口中應著的同時,已經坐了起來,與蘇塵兒並肩靠在床欄上,復問道,“塵兒呢?”
“我也不是什麼大傷,已然好多了。”蘇塵兒說的倒是實話,原先扭傷的腳腕在經過華以沫的金針與藥膏後,幾乎只剩下一些酸意,想來基本的行走已無大礙。她口中應著,目光則掃過華以沫的氣色,發覺也不再像昨晚那般蒼白,心裡還是忍不住有些訝然。就在幾個時辰前還虛弱無力、身上傷口橫陳的人,不過服下了幾顆藥丸,竟恢復了大半氣色,當真令人驚歎。蘇塵兒不知道的是,華以沫服下的藥丸皆是她費心所制的上品丹藥,成色極好,對於內傷更是療效顯著。只是氣色雖好些了,身上的內力與經脈的恢復卻還是需要時間才行。
“應該快到午膳了,要在凝塵居用還是……”蘇塵兒出聲詢問。
華以沫略一思忖,邊道:“出去罷。正好我也有事找風舞。”
“好。”蘇塵兒點點頭,率先下了床,彎腰便欲去取一旁蓮兒已事先準備妥善的衣裙。
華以沫的目光瞥過那疊放整齊的水青色,似想起了什麼,忽然在身後喚住了蘇塵兒。
“嗯?”蘇塵兒方觸到衣裙的手一頓,有些疑惑地回過頭來望向華以沫。
華以沫的目光晃了晃,輕咳了一聲,隨即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今日既是某人的大喜之日,塵兒與我穿上新衣相賀如何?”
“蓮兒,真的不進去叫小姐嗎?都到午膳時間了誒。”蘭兒第三遍朝身旁的蓮兒催促。
蓮兒搖了搖頭:“莫擔心,小姐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