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方落,那一頭兩人已迅速分了開來。各自落地站定。
幾滴鮮血落在地上。將深色木板泅得顏色愈發深了些。
白淵抬眼望向對方,唇線抿得愈發緊:“你內力虛浮,之前既已受了內傷,為何還不用武器?”
噬血樓樓主無謂地甩了甩自己的右手,將墜在手掌邊緣的血滴儘自揮灑了去,語氣漫不經心:“你管得未免太多。”
言罷,眼神一凜,重新往白淵衝去。
白淵身子一轉,一頭青絲在空中滑過一個優美弧度,被風吹得揚起來,噬血樓樓主的身影微微一頓,神色竟一時有些悵然。
白淵自然沒有注意,手上雪影劍法祭出,已飛快地划向對方的喉頸。
噬血樓樓主回過神來,身子連忙往後仰去,堪堪避過了鋒利的一劍。
只一個呼吸間,白淵手中雪影劍已變換了三十六個方位,一招一式皆取對方致命部位,眼神狠絕,並無絲毫留情之意。
噬血樓樓主無意瞥見白淵冰冷陌生目光,那原本劈向對方的手卻是一頓。
心若刀絞。
埋藏在記憶裡的畫面呼湧而出。像海水般沉沉壓過來。
“你……”
“我想起來了。”
“你……全都想起來了?那……”
“我要走了。”
“為什麼?”
“……我是榮雪宮宮主的事,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
“你……為什麼殺了她?”
“可是她要殺我。”
“我好累……你給我點時間……”
……
記憶紛雜煩亂,塞滿整個身體,堆積成窒息的毒藥。
“喝下去,我們就相忘於江湖,從此沒有瓜葛。丟掉,我就帶你走,天涯海角,不問世事。白淵,我不想看到你痛苦了。你……選罷。”
長久的沉默。
“我喝了,你也會喝嗎?”
“……會。”
當那隻裝滿褐色藥液的碗被端起的一刻,她聽到了自己的心破裂的聲音。
冰冷陌生的眼神,在腦海裡浮現。與此刻重疊。
無情的劍。與無情的心。
兩個人的記憶,變成一個人的回憶。
從此,真的就相忘於江湖。
噬血樓樓主微微彎腰,另一隻手不著痕跡地捂住了疼痛的心口。
與此同時,利器與骨頭的刺耳摩擦聲響起。
“咳。”
有血沫自噬血樓樓主面具下流下來,滑過下頷,落在衣襟上。
白淵的劍穩穩地自對方的左手上臂穿透而過,幾乎沒入一半,貫穿了那隻手臂。而露在後面的一半劍刃上,有鮮血不斷自破口處湧出來。
“你贏了。”噬血樓樓主突兀地笑起來,笑聲嘶啞虛弱。一張面具邊緣被染得血漬斑斑,在殘紅夕陽下契合成一幅畫面。
白淵卻什麼都沒有說。
她腦中迅速地翻滾出另一幕畫面來。
夜晚。微雨。同樣的打鬥。帶了幾分熟悉的招式。在自己雪影劍法裡遊走時熟悉得好像每次都能猜出劍招的去勢。
卻又在最後一刻猶豫。
然後是鮮血在畫面裡飛濺。
白淵眼底忽然閃過一抹震色。
下一瞬,她已“唰”地拔出刺入對方手臂的劍,轉而挑向對方臉上的赤黑麵具。
噬血樓樓主似乎沒有料到白淵突如其來的動作,一時之間沒有避過。
何況已經無力避過。
面具裂成兩半。摔落地上。
噬血樓樓主微微偏過頭去,青絲覆在半張臉上,露出另外半張蒼白的臉來。
白淵的臉色跟著白了白。
“怎麼是你……”
一旁觀戰的華以沫與蘇塵兒眼底也閃過一抹震色。
噬血樓樓主輕笑一聲。
然後緩緩抬起頭,露出青絲下一張魅惑眾生的臉來。
“靈嵐……竟然是噬血樓樓主。”華以沫喃喃自語了一句,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突如其來的變化。
“咳……”被破了面具的靈嵐只是伸手捂住自己左臂,被血染得殷紅的薄唇依舊勾著,那笑雖美豔一如既往,卻又帶著一抹悽色。
“白宮主……怎這般驚訝?”
白淵望著靈嵐指縫裡不斷湧出來的鮮血,目光有些搖擺,垂著劍沉默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