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茯氣得仰倒,回來與娉依道:“說得好像我們想往上爬一般!誰跟他家這般無臉無皮!”
“大好的日子,你氣這些做什麼?”娉依端了臘八粥過來。舀了一勺塞進水茯口中。“趕快吃了,不說她家。”
臘八一過,事情越發多了。
莊子上、鋪子上的莊戶來奉帳。各處都腳不沾地。
楚維琳也有陪嫁的莊子鋪子,前世時旁的沒上過心,自個兒手上的銀錢倒還是清楚的,對莊子、鋪子的產出經營多少有些概念。
管事的不是糊塗人。一樣樣交代得仔細,楚維琳認真看了賬冊。
忙過了二十。才算有些空閒,坐下來算了算日子,送去明州的年禮大約是已經到了的。
翌日傍晚,陪著常鬱暖說了會子話。前頭來稟,明州那裡送回來的年禮到大門口了。
老祖宗還健在,常恆淼的年禮自是先送到了松齡院。
楚維琳和常鬱暖一前一後進去。就見大趙氏把禮單和一疊信封交到老祖宗手中。
老祖宗捏了捏厚厚的信紙,哼笑了一聲:“還曉得寫信回來!”
話語裡全是抱怨。可到底是親生的兒子,哪裡真捨得,抽了信出來,仔細看了上頭內容。
老祖宗凝神讀信,其他人便收了聲,免得打攪了她,等老祖宗來來回回看完了,才又翻開了厚厚的禮單。
禮單上的,很多都是明州那兒才有的東西,比如那九壇船孃酒,入口綿軟,老祖宗很喜歡,再有些手藝器皿,江南的東西講究精細,叫人愛不釋手。
後頭還列了給孩子們的東西,也有塗氏給楚維琳這個新媳婦的。
幾匹江南上好的絲綢緞子,一整套圓潤飽滿的南珠頭面,饒是京中好東西不少,還是叫人開了眼界,江南人富足,可窺一斑。
也難怪楚證賦能在江南就絕不回京。
東西送回了霽錦苑,常鬱昀回來瞧見了,道:“她也難得大方一次。”
到了除夕夜,老祖宗在花廳裡擺了酒,想要一家人熱鬧熱鬧。
大趙氏千叮嚀萬囑咐,只求著常鬱映忍一忍,千萬別在席面上說些不該說的。
楚維琳與幾個嫂嫂坐在一塊,一時也算恰意,並不用分神去顧及常鬱映,只是漸漸的,她留意到另一側的動靜。
男人們彼此勸酒,你來我往也算熱鬧,只常恆逸和常恆翰,彼此各不搭理,視對方如無物一般。
楚維琳記得,上回祭祖時就覺得有些微妙了,這會兒一瞧,越發覺得兩人有些矛盾。
老祖宗吃多了酒,沒有留著這麼多人守歲,叫他們各自散了。
常鬱昀握著楚維琳的手往霽錦苑去。
許是喝了酒的關係,常鬱昀的手心比平日裡溫熱。
雖是冬夜裡,卻不似尋常日子一般冷,沒有走遊廊,常鬱昀牽著楚維琳從園子裡過。
各處都掛著燈籠,腳下並不黑暗,幾個丫鬟便跟得遠些。
臘梅開得正豔,呼吸之間全是淡雅清香,楚維琳停下腳步抬頭去看樹梢。
常鬱昀也停了下來,順著楚維琳的目光望去。
紅梅滿開枝頭,夜色伴著朦朧燭光,少了清冷,多了幾分妖嬈。
鬆開了牽著楚維琳的那隻手,而後抬手採下一朵紅梅,常鬱昀略傾了身子,小心翼翼地插在了楚維琳的耳後,隨後俯身嗅了嗅,笑道:“好香,襯你。”
楚維琳愣了愣,溫熱呼吸掃過耳廓,鼻息之間,是常鬱昀身上淡淡的酒味,她覺得整個兒耳尖都紅了,比那紅梅更紅,仿若席間叫長輩妯娌們勸著鬧著灌下去的幾杯酒一下子蒸騰了起來。
越發好看了,常鬱昀突然想起了一首詩,其中有句“學妝如小女,聚笑發丹唇”,他偏過頭望著楚維琳,分明是她的唇色更勝一籌。勾人採擷。
楚維琳大駭,想到後頭遠遠跟著的丫鬟婆子大抵是瞧不見他們的小動作,這才略定了心神,只瞪了常鬱昀一眼,可見他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楚維琳不由壓著聲急急道:“常鬱昀你!”
連名帶姓,這是真急了。
常鬱昀低低咳了幾聲。眼底卻全是笑意。他毫不介意地又收了幾個眼刀子,把楚維琳的手握在掌心,繼續往回走。
入了霽錦苑。越發燈火明亮,老祖宗講究這些,除夕夜的燈必須點到天亮時。
屋裡燒著地火龍,角落又擺了炭盆。去了斗篷也一點不覺得冷。
因著要守歲,今夜自是睡不得的。
流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