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該送什麼,送多少,楚維琳一時半會兒拿不定主意,心想不如等常鬱昀回來時商量一番再定吧。
正想著,院子裡腳步匆匆,是常鬱昀回來了。
果不其然,衣角全是雨水,好在廚房裡的水是熱了的,讓婆子們抬了水進來,等常鬱昀去了淨室梳洗,又讓水茯把薑湯取來。
常鬱昀洗去了一身寒氣,整個人清爽了許多,換了身衣服出來,見楚維琳靠坐在榻子上,燭光裡白皙面龐溫潤如玉,叫人怎麼看怎麼歡喜。
楚維琳聽見他腳步,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瓷碗:“剛熬了薑湯,還熱的。”
聞言一怔,當手指觸及溫熱瓷碗,常鬱昀一口一口飲完,只覺得心裡都暖暖的。
前世時,別說是吃多了酒醉了,便是不小心淋了雨著了涼,楚維琳都不曾掛心過他,常鬱昀從不怪她,他虧欠她太多,這些小事上又怎麼會忍心去怪,而今生再牽手,就是這些小事,讓他真切感受到,楚維琳會像她說的,好好與他過日子。
常鬱昀不由就勾了唇角,本就是桃花眼,笑起來時越發炫目,楚維琳不知他何意,正尋思著,常鬱昀走到榻子邊坐下,自然地扣住了她的手。
掌心溫暖,比那熱騰騰的沐浴的水還要舒服幾分,常鬱昀偏過頭來,道:“謝謝。”
這句道謝讓楚維琳越發莫名,可對上他的笑容,又覺得追究答案也沒有什麼意思,聳聳肩也是笑了。
捨不得打破這份靜默,可聽到外頭丫鬟婆子們的動靜,便曉得已經是用飯的時候了。
娉依依著吩咐擺了桌,常鬱昀讓娉依溫了些酒,楚維琳挑眉看他。
常鬱昀笑著解釋道:“去寒氣。”
這麼一說倒也在理,況且常鬱昀酒量好,那麼一小壺的確不妨事的。
楚維琳也嚐了一口,入口辛辣,她一點兒也不喜歡。自從在地牢裡飲下那毒酒之後,她再不喜這些東西。
見她蹙眉,鼻尖都皺了起來,常鬱昀失笑,道:“下回拿些果酒來與你試試?”
楚維琳本想拒絕,略猶豫了一刻,還是點了點頭。
飯後,自是說到了今日去崇王府裡的事情。常鬱昀在翰林院,那裡頭雖有不少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呆子,但也有許多是奔著更進一步去的,格外關心朝中事,常鬱昀也聽他們說了不少,也有關於這次興兵的事體。
“世子也不是頭一回去邊關了,況且又有熟悉那兒的楊將軍,你不用替三姨擔心。”常鬱昀道。
女人心思細,總是比男人多些牽掛,常鬱昀以為她們擔憂世子,可又說不得將來局勢,便這般安慰一句,楚維琳曉得他是好意,便笑著應下。
楚維琳思忖了一番,道:“正好還有事情與你商量。”
“嗯?”常鬱昀含笑看她。
“十一月快過半了,父親他們在甬州,這年禮是不是該定下了?”楚維琳曉得他和塗氏不和,說話之間,除非必要,不會把塗氏掛在嘴邊。
怔了怔,常鬱昀的笑意更深了,即便是這麼不叫他愉快的話題,他都有些心神舒暢。
這些人情往來的事情,從前都是他一手操辦,今生也是有這般打算的,卻不想楚維琳主動提了出來,常鬱昀攬過楚維琳的肩,想了想,道:“我明日把前些年的禮單取來給你,你可以比照一番,只是今年成親了,還要調整一些。”
有參照自然是好的,楚維琳打算就依此來辦。
見楚維琳認真,常鬱昀寬慰她道:“只要禮數上挑不出錯來就好。”
再和塗氏不睦,再對常恆淼有心結,到底是父親繼母,要講究規矩倫常,可常鬱昀待塗氏斷不可能如待親生母親一般,也就求一個面子上挑不出錯來,塗氏那兒也是一樣,原配留下來的嫡長子,不求貼心,只求彼此不添事,這般過日子也就夠了。
翌日上午,楚維琳就拿到了禮單,她仔細研究了會兒,想著時間不多,有些地方拿捏不準,乾脆去了宜雨軒,想問一問楚倫歆。
關氏帶著常恭溢正在楚倫歆屋裡,見楚維琳來了,思及她們大約有事要說,便尋了個藉口避開了。
楚維琳說了來意,楚倫歆初初詫異,而後鬆了一口氣。
楚倫歆至今記得頭幾回和楚維琳提這段姻緣時的情景,楚維琳分明是有些不情願的,許是一年年長大了,許是嫁過來之後心態跟著身份變化,現在這個樣子,倒真是讓她放心許多。
小兩口過日子,最怕心不合,那她這個做長輩的湊出這麼一對怨侶來,真是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