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恆翰還停職在家,曉得風聲緊,只擺了簡單的家宴。
楚維琳絲毫不待見常鬱暉,這幾日她小日子,乾脆以此尋了藉口沒有過去。
常鬱昀倒是去了,回來後見楚維琳半句不問,他也沒有說,只是夜深人靜時提了一句:“在松齡院裡跪了兩個時辰,我估摸著明日就直接去葉家跪了。”
楚維琳撇了撇嘴,這倒是意料之中的。
常鬱暉要去葉家,常恆翰都要過去擺姿態,葉家二老爺那兒,不就是想著彼此留個臺階,只要常鬱暉悔悟,這事就略過了嗎?
好在,葉老太爺不會是個糊塗人。
翌日,常鬱暉是要去葉家負荊請罪的,可葉家不是省油的,真叫人在府裡跪上半天,自家還能說出什麼硬氣話來?乾脆不放人進門。
只是,葉家那兒還是低估了老祖宗的決心。
這一日,寶蓮不當值,便領了對牌出府去看望秦媽媽,才走到半途,就聽見些訊息,上元時犯了事的常家六郎跪在了葉家門外。
寶蓮的眼皮子突突跳了幾下,常鬱昀和楚維琳說話時是避著底下人的,但那時幾個貼身的大丫鬟都會輪流在中屋守著,多多少少會聽見一些,寶蓮也聽見過,都是自家奶奶關心葉語姝的事情,楚維琳和葉語姝關係好,關心也是情理之中。
聽了這樣的訊息,寶蓮心說不妙,急匆匆就往葉家那兒走。
葉家在青石衚衕裡,這裡都是世家大宅,來往的都是貴人們,但也有百姓走過,好端端跪了一個人,怎麼會不引人注目。
瞧的人多了,這身份哪裡會瞞得住?
寶蓮擠過去一瞧,那跪得筆挺的不是常鬱暉又是誰?哪裡還管周圍人說什麼,扭頭就往常府裡跑。
霽錦苑裡,楚維琳正在和流玉說著事情,外頭腳步聲傳來,沒一會兒,寶蓮便掀了簾子進來了。
楚維琳一愣,她曉得寶蓮今日出府了,沒想到她這會兒就回來了,還是這般氣喘吁吁,大冬天卻出了一臉的汗:“怎麼這麼急?出了什麼事?”
寶蓮上氣不接下氣,說話都喘著,也不管流玉正琢磨著是不是要回避,開口就道:“六爺跪在葉府外頭,聽說是葉家沒放他進去,跪了大半個時辰了,好多人都瞧見了。”
楚維琳瞪大了眼睛,細細想了想寶蓮說的話,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常鬱暉會這麼做,肯定是老祖宗要求的,而理由麼……
有一瞬間,楚維琳想,她是不是誤會了老祖宗的意思,可越是冷靜,越是心寒,老祖宗這一手,未免太狠。
常鬱暉和葉語姝的娃娃親,往來的姻親們是知道的,但市井百姓,不瞧見那大紅的嫁妝出門,哪裡分的清楚?現在常鬱暉往那兒一跪,只要不是個傻的,誰會不曉得這兩人是定了親的。
之前的事情是難看,常家丟人丟大了,這避不開越不過,要是藏著掖著就能把常鬱暉的醜事弄沒了,能這麼簡單,老祖宗也不會費心費力了。
既然藏不起來,那就擺出姿態來。
常鬱暉這一跪,就是懺悔的意思,他跪給葉家看,又何嘗不是跪給這京城百姓看的。
浪子回頭金不換,少年人行事偏頗的又何止常鬱暉一個?但懺悔了醒悟了,能得身邊人諒解原諒,不是皆大歡喜?到時候就算還是有人盯著常鬱暉的錯處不放,也會有不少人覺得他已經清醒過來,不該一棒子打到死。
而葉家,若是咬死了要退親,在常鬱暉這一跪之後,多少有些斤斤計較的小家子氣。
佔據主動的葉家,叫老祖宗這一步棋之後,反而有些被動了。
老祖宗不僅僅是要要挾葉家,最重要的是,她要讓常鬱暉不再人人喊打,雖然這犧牲的是葉語姝,她捧在手心裡這麼多年的葉語姝。
葉家若不退親,合了老祖宗的心意,若是退親,這麼大的一齣戲之後,人人曉得葉語姝和常鬱暉定親的事情,她哪裡還能輕易說一門好親?這分明就是逼著葉家就此認栽。
楚維琳的手一點點握緊了起來,她甚至沒有感覺到掌心已經留下了月牙印。
常鬱暉錯了就是錯了,而且還錯得離譜,這做戲一樣的跪一跪就能成一個浪子回頭的典範了,實在是可笑!而葉語姝,她的娃娃親定得很早,不清楚的門當戶對的人家也有不少,退親之後慢慢尋,會有很多好的機會,可這麼一鬧,很多人家都會退縮,沒有哪家是非要娶葉家女不可的。
若常恆熙和葉語姝知道老祖宗這般算計,不僅僅是心碎了吧。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