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琳也憋著一口氣。
就這麼迎瓊楠進門。不說章老太太和何氏有多難看和狼狽,楚家一眾姑娘怕也要受些牽連。
想到楚倫灃為了楚維瑤這個庶女會和許家對簿公堂……
楚維琳吸了一口氣,開口道:“三伯父,庶子上族譜,這事兒自是要給祖父去信的,不曉得大姐那兒曉得添了個庶弟,會不會高興?”
楚倫灃緩緩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望著楚維琳。
他瞧得出來。這個侄女兒一點點在改變,上回楚維瑤出事時就覺得她成長頗多,如今這番話倒也真會掐他的軟肋。
楚維琳這是拿楚證賦在壓他。拿楚維琇來要挾他!
楚證賦當年再痛心滿孃的過世,面子上還是要和章老太太平平靜靜過日子的,便是滿娘在時他捧在掌心裡,也不敢讓她越過了嫡妻。滿娘有老祖宗仰仗。楚證賦都不敢寵妾滅妻,楚倫灃難道能比他父親更大膽?只怕他還未動。不管山高路遠,楚證賦都要打斷了他的腿。
再者,要是他這兒傳出些不好的名聲來,在夫家的楚維琇也要跟著丟人。落了話柄,他素來疼愛長女……
最最緊要的,他也在乎名聲。
作為朝廷命官。天子腳下,養個外室不算什麼大罪過。迎了外室入府也不是不行,但要是他一心護著瓊楠而損了何氏的利益,言官也不會放過他。
有時候,過分的愛護其實是一道催命符,楚倫灃比誰都明白,所以這麼些年他都把瓊楠養在外頭,從未起過迎回府裡的心思,便是現在,他一樣不想讓瓊楠和孩子回楚家。
要是可以,他情願另有一個兒子,也好過讓瓊楠回府裡受罪,但眼下,比起這些後頭的事情,他更擔憂瓊楠的身體。
楚倫灃冷冷笑了一聲:“長輩的事,小輩還是別管了。”
之後的幾天,府中又一下子平靜了下來,只是人人都提著一顆心,不曉得暴風雨什麼時候會來。
章老太太和楚倫灃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也懶得再勸。
月底時下了一場大雪,楚維琳裹著厚厚的袍子揣著手爐從頤順堂裡出來,就見前頭一丫鬟急匆匆趕來。
那丫鬟見了她,福身行禮,低聲道:“六姑娘,前頭三老爺回府了,帶回來一個哥兒。”
楚維琳緊緊抱住了手爐,該來的還是來了。
轉身回了正屋裡,章老太太正坐在羅漢床上和渝媽媽說話,楚維琳靜靜轉述了一邊那丫鬟的話,抬眼就見章老太太的目光銳利了起來。
楚維琳畢竟是晚輩,章老太太讓她先回了清暉苑,又讓冬葵請了何氏過來。
傍晚時,訊息一點點傳了過來。
瓊楠沒了,羸弱的身子骨終究是扛不住這冬日寒冷,也許是因為小產,也許是因為當年傷勢。
三歲的楚維璉被帶回了楚府,由何氏教養,何氏已經冷了心了,根本不願意在這些事上再勞心,讓程媽媽瞧著安排好。
不管私底下有多少是非,明面上還是要唱一番故事的,只說瓊楠是何氏早就抬舉了的,只是當年開臉了後和楚維璦犯了衝,害得楚維璦大病一場,何氏念著瓊楠跟了她過年,沒有遠遠發賣了瓊楠,讓楚倫灃把她養在了外頭。
也就是一個說法,眼看著要入臘月了,哪兒還有人盯著這麼點兒茶餘飯後的閒話,也就淡了。
只黃氏氣得在屋裡摔了一柄如意。
這幾個月,除了楚維琬的嫁妝,她最最上心的就是替楚維瑢相看。
因著楚維琬的高嫁,楚維瑢的婚事也不能寒酸了,黃氏耐著心思想從京裡挑出一個門當戶對的來。
上回去法雨寺時相看的那一家,黃氏就很滿意。
男方是書香世家,這些年子嗣在官途上並不順利,但底子在那兒,比起不曉得能昌盛幾年的新貴,黃氏更喜歡這種有底蘊的人家。
這邊要嫁庶女,那兒是庶子要娶親,年紀相合。
世家有世家的規矩,娶庶子媳婦最要緊的是身家清白、脾性溫和,才能一家和睦少些事端,楚維瑢這樣的性子正正好。
便是彼此滿意,也要端著些架子。
楚家畢竟是嫁女,要等著男方先開口。
男方在十月裡請媒人取了楚維瑢的八字回去相合,這一回又笑著退了回來,只說是合不上。
黃氏滿心不解,塞了不少銀子給媒人,才得了一句真話,那邊規矩太重。
又不是傻的,只這幾個字黃氏就明白過來,楚維瑢這婚事是生生叫楚倫灃給攪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