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裡讀到的也有一股子疏離。
只有丈夫才是一心一意待她的,她不能辜負了他。
老祖宗不是個輕易氣餒的性格,她費了好幾年,總算讓公婆把她當媳婦看,把她當自己人看,因為,她真正做到了一切以常府為重。
她的付出並非沒有回報,她接過了中饋,她打理一家上下,她夫妻和睦兒女雙全,她沒有一丁半點兒辜負夫家信任的地方。
丈夫步步高昇,三公之位是常氏無上之榮耀,他們遷來了新都,在這裡繼續常氏的榮光,在丈夫過世之後,常府非但沒有受影響,反而一年比一年更得聖寵。
直至今日。
可面對著太后,老祖宗竟有些梗嚥了。
蟄伏,不是不行。
從前因著兩個哥哥位高權重,常恆晨在大理寺做個小吏,不求平步青雲,只想著莫要埋沒了辛苦得來的功名,可現在常恆翰告病辭官,常恆淼掛著個虛職,常恆晨再不想著更進一步,在京中官宦圈子裡,常家還能有多少話語權?
鬱字輩裡,常鬱昭有功名在身,卻未謀官職,常鬱昀在翰林院裡做事,老祖宗想著是讓他外放了去,其餘的兄弟,到底弱了些。
若這蟄伏是要徹底磨滅了常恆翰和常恆淼的將來,那常家再要起勢,就太難了。
可若不蟄伏,且不說是違背了聖心,等老祖宗過世之後,這個家裡,又要成了什麼樣子?
老祖宗苦思了一夜,從宮裡回來之後,也一直在反覆思考,直至跪在觀音像前,她才做了最後的決定。
“我這一輩子,沒做過什麼對不起常家的事情,從前如此,現在如此,往後也是如此。”老祖宗慈愛地看著常鬱昀,這是她最最疼愛的孫兒,若說有偏頗,孫兒輩之中,她偏袒常鬱昀最多,常鬱昀開口求了她的,只要是不傷到常府的利益,她從未拒絕過,好在,常鬱昀懂事,沒有給她出過難題,“我出宮前,太后娘娘與我說過一些,你外放的事情應當不成問題。”
可以外放了?
楚維琳心中驚喜,可這個氣氛之下,她只能露出驚來,喜氣,卻是不能表露的。
常鬱昀聽了這話,亦是皺了皺眉,低聲問老祖宗:“聖上為何應了?”
老祖宗眸子裡精光一閃,她沒有看錯,常鬱昀是聰明人,他心底裡是有數的,老祖宗勾了勾唇角:“自然是有條件的。往後,常府是要走一段下坡路了,等到我過世之後,常家再無宗親,也無高位之官,頭一兩年也許還有些恩澤,再過些年,便是什麼都不剩了。等到了那時候再做打算,就太遲了。”
楚維琳一震,匆匆與常鬱昀交換了一個眼神,老祖宗這是……
“對,還有一個柳氏,可賢妃娘娘再得寵,便宜的也只有他們柳家,斷不會是我常家。我是以常氏一門為餌拖住她,若我再年輕十歲,我不會怕她的么蛾子,可如今,我不得不服老了。若不做出改變,聖上一直盯著我們,常氏要再起,難於登天,當柳氏知道我們再沒有價值的時候,她會如何?擇良木而息,我們不再是良木了,就只是害死了她姐姐的仇人了。”老祖宗語調平靜,似乎在分析的並非她奉獻了一生的常氏,而是旁人家的瑣事。
“分家,痛痛快快的分家,趁著我還有力氣和柳氏周旋,把二房和三房一併摘出去。長房要承繼,好壞都走不脫。現在分家,柳氏可不敢跟我撕破臉,而太后那兒,會滿意的。”老祖宗見常鬱昀和楚維琳愕然,她慈愛地笑了笑,握緊了常鬱昀的手,“記住,老婆子不是妥協,不是認輸,是以退為進。我常氏一門遲早還會再登三公之位,遲早還會再迎娶宗親,再享今日之榮寵,鬱昀,你是最像你祖父的,不要讓老婆子等太久。”
常鬱昀還沒有說話,楚維琳已經是背後發涼了。
分家,並不是最讓楚維琳意外的,為了常氏的將來,分家也好什麼也好,不過就是老祖宗的一種手段,可後面那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老祖宗分明是在盼著常鬱昀能和老祖宗爺一樣登三公之位,這也就罷了,再娶宗親又是什麼意思?若不是她已經進門了,楚維琳甚至以為老祖宗會替常鬱昀去求娶宗親了。
若不是說的常鬱昀,老祖宗想替誰求娶?常鬱暉已經出局了,莫不是還悶頭讀書的常鬱曜?再不然,難道是要等溢哥兒和霖哥兒長大?
老祖宗這也想得太遠了些……
第二百六十五章 牽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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